彼时,启朝的安王已‘死’,容悦作为先帝的嫔妃,也是不可以光明正大在外开府的,好在承煜的养父母陈氏夫妇就在儋州,于是昭华便给他们置换了一处大宅子,叫大伙儿一并住着,也是个热闹。等到每年除夕,萧景琰回京述职的时候,也都会带着容悦在京都小住上一段时日。而念婉,正是萧景琰与容悦来到儋州后,于机缘巧合下收养的一名弃婴。此刻容悦手边放着的一枚小小的护膝,便是要做给她的掌上明珠的。陈夫人拿过那护膝在手中摆弄着,打趣道:“容妹子的手可真巧,换作是我,这样细巧的活,怕是怎么都做不好了。”容悦笑,“姐姐这便自谦了。从前姐姐照顾承煜的时候,事无钜细样样上心,这些照顾孩子的琐碎功夫,哪里会有姐姐做不好的时候?”提及承煜,陈夫人不觉眼角笑纹更深,她与承煜虽然十数年未见,但每年也都会有书信往来,在书信中,承煜会称呼昭华为阿娘,会称呼她为母亲,而这一切,亦是得了昭华许了的。“说起承煜,如今他成了骠骑大将军,年纪轻轻就已经为启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威风做派更是令南蛮闻风丧胆,比之从前的宁大将军,也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陈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尽是骄傲,而容悦知道,她心底也是有遗憾的。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去岁除夕时,昭儿曾与我说过,来日若得了合适的机会,定会让承煜亲自登门,以拜谢你们夫妻的养育之恩。”陈夫人略红了眼,忙摆摆手,满口无所谓地说道:“提这些做什么?能照顾承煜一场,也是我们夫妻俩的福气了。”说着又转了话锋,问:“妹子可听说了,今年的探花是名女子?”容悦笑着颔首,“还是从咱们儋州出去的。这样的喜事传得街知巷闻,哪里会不知道?”陈夫人不禁感慨道:“从前只道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如今科举制度改了五年,女子与男子一样,也可以靠着读书改变自身的命运了。那时许多人都唱衰,说即便科举不限男女,也终是难见女子勇夺三甲。如今才不过几年,便已有女子得了探花,当真是极好的事儿。”说话间,陈夫人侧目瞧了一眼偏殿微微开合的菱窗。殿内,念婉正执笔伏案于宣旨上涂涂画画的,陈夫人笑问容悦,“念婉如今也六岁了,可我瞧着你和景琰是不打算让她走仕途?”容悦一脸宠溺地看着念婉,恬然道:“她的心思又不在那儿,倒是跟她爹爹一样醉心诗画。我俩夫妻想着,孩子喜欢做什么就由着她去,反正如今天下,女子与男子几近平权,即便是专于琴棋书画,也不会像咱们那时候,轻易就可为人所轻贱了。”也不知两人的议论声是否被殿内的小家伙给听见了,念婉下意识朝着她们望了一眼,旋而拿起手边的画纸,满脸欢喜地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她将画纸于二人面前摊开,歪着脑袋问:“母亲,婶婶,你们看我画的好不好看?”孩子画的是一幅春花图,其上百花齐放,各有艳丽,花团锦簇迷人眼,虽然因着年幼笔力稍显不足,但是对于一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而言,能画成这般,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容悦并没有因着念婉是她的女儿,而去一味夸赞,反倒中肯地提出了意见,“总体来看是不错,但色彩太过艳丽,叫人瞧着抓不住重点,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在。”可对于她的意见,念婉却显得并不是多么赞同,“可是百花齐放本就该各自有各自的艳丽呀,母亲不是常对女儿说,这世上的每一朵花,都应该用力盛开,长成它们最美的模样吗?”容悦忍俊不禁,转而对陈夫人打趣道:“你瞧瞧,这小嘴巴跟她爹一样,三言两语的倒开始教我道理了,哈哈~”陈夫人轻抚着念婉白皙的脸颊,问她,“小念婉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呀?”念婉一本正经地说:“日后我长大了,想和纳兰大人一样,成为启朝最厉害的画师!”念婉口中提及的纳兰大人,是如今宫中如意馆最富声望的仙笔名师,纳兰若。她是启朝最出名的画师,亦是一名为人所乐道的奇女子。陈夫人鼓励念婉道:“那就好好努力,婶婶相信你迟早会达成自已的心愿。”待念婉跑到一旁去玩耍后,才听陈夫人又小声地问容悦,“我听说纳兰若就是从前宫里面的珍嫔,纳兰茹歌。只是纳兰家不认,非说那是她家中的次女。去年除夕夜宴的时候,妹子不是入宫去了吗?你与珍嫔相识一场,你应该不会认不出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