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想了想,潘垚唤道,“小狐阿娘。”
冬风捂着心口,低垂着头,几乎是咬着牙在忍受这妖炁的翻滚反噬。
她不好。
自她和七郎做了决定,她便知道,狐珠入肚之时,是她报仇雪恨之时,亦是她身亡之时。
可她不悔。
七郎也不悔。
冬风想起了那一日,她拖着浑浑噩噩的身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鬼影山半山腰的茅草屋,那儿是牢狱禁地,却也是她和七郎的家。
小狐死了……
小姐亲手杀的。
多么好笑,多么荒唐……一出戏,他们一家三口竟然只是一出戏!
由着小姐书写,让哭便哭,让笑便笑……戏唱给宫主听了,他们也就没用了。
“七郎,我好恨……”冬风抬起了眼,眼里是无法言说的痛,和她被阿爹阿娘逼着给旁人换亲时,是一样的痛,一样的恨,不,甚至更恨了!
那时,她只能伤着自己,站在悬崖边,感受着那猎猎罡风将脸颊吹痛。
往下纵身一跃时,风在耳朵边呼呼刮过,她整个人失了重,踩不到实地,她知道,她会粉身碎骨,会摔成一摊的肉泥,可怖又吓人,还疼得很……
可是她不怕。
她好生痛快!
这一身血肉,便是喂了野狼,喂了秃鹫,做了肥地养花草的养料……她都情愿。
便宜不到兄弟,她好生的痛快!
“我好恨,我不想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冬风眼里有泪,一声比一声悲怆。
凭什么同样有血有肉,她就该低人一等,她家小狐就是孽畜,就该死。
“它什么都不知道,我亲手领着它回来的,七郎,你知道吗?是我亲手领着它回来的,路上时候,它还缠着我要吃灯芯糕,它还那样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冬风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狐七抱着人,眼里都是痛。
他抬眼瞧这一处茅草屋,只是寻常的屋子,可禁制处处都有,他早已经是阶下囚,走不出这囫囵地。
似是瞧出了冬风的死志,狐七五指化爪,猛地朝丹田处剜去。
下一刻,在冬风惊诧和摇头中,他将那一颗凝聚了他半生修为的狐珠塞到了冬风的手中。
黏腻的血滴滴落下,他似不曾察觉那痛意一般,将冬风瘦了许多的手阖上,握紧了那狐珠。
最后,狐七笑了笑,如冬风每一回见到他时一样,几分温情,有说不尽的情谊,如冬日最温柔的雪一般,纯净得能瞧到人的心坎深处。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我和小狐在等你,”狐七的声音小了去,眼里有泪,唇边有笑,还有几分愧疚,“就是辛苦冬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