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的母亲不依不饶地要求趁此机会查一遍前夫公司的账目:“我就不信了,从我们离婚至今,你那个公司每年都是亏损的!”
路父当然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别忘了你那个公司最大的股东是谁!”路楠的母亲挑眉咬牙说出这句话。
战火顿时波及已经隐隐胃疼的路楠。
他们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大约是出于过错方理亏的原因,在路楠母亲的坚持下,路父将公司23的股权转给女儿,当时做了约定,等到路杨成年之后,路楠再把其中一半股份转到她弟弟路杨名下。
这一条协议,现在就是路楠母亲卡死前夫脖颈的关键。因为她无比确信:女儿是自己这一边的!
只是,男人的愧疚是有时效的。
那么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有了自己生活的路父面对前妻和前妻所生一双儿女的时候,不认为自己还需要再为‘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愧疚忏悔了——是,他的确是婚姻中的过错方,但是在离婚的时候也做出了相应的补偿呀。前妻数次来公司无理取闹,他不都忍下来了么?
路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认为,查账确实有必要。”
路母趾高气昂地看向前夫。
路父则不甚赞同地望向女儿。
“查一查近几年的账目,顺便做一个还款计划——不要指望谢叔叔了,我们得在银行催收之前行动起来。”
路楠说完后半句,路父的神色微微一松,而路楠母亲则以‘你怎么脑子拎不清’的眼神责问女儿。
……
路楠以为自己现在工作了、经济独立了,在父母面前能够有话语权。
【没想到,从始至终,我的声音依旧被无视。】
【他们其实并不需要我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配合他们站队的工具人罢了。】
【而这个工具人,无论顺从于哪一方,都会令另一方不满意。】
最终她父母能够达成共识,还是因为路楠的大姑姑以及大舅舅,一个从乡下进城来、一个从外地开车回来,作为这个已经瓦解多年的家庭谈判后的见证人,看着路楠的父亲立好字据,承诺规定时间内补齐欠着的生活费、承诺今年年底让女儿指定的会计进入公司查账。
这期间,大姑姑看向路楠:“你爸爸现在这么辛苦,楠楠,你要不要考虑回来帮帮你爸爸?他实在是太忙了,工厂和公司有那么多事情,他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很需要一个自己人帮他看着点大后方。”而看顾大后方的差事,之前是路楠母亲做的。
包邮区多私营企业,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和夫妻档,所以当地人更信‘家和万事兴’这句话。
路父现在遭遇的困境,在路楠大姑姑和大舅舅等亲戚看来,正是因为家不和睦导致的。
大舅舅是男性长辈,也不太习惯和外甥女说贴心话,遂只是拍了拍路楠的肩膀:“你妈妈不容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你弟弟,你要听她的话,平时也要多体谅她一点。”
大姑姑和大舅舅的话本意是为了路楠一家人好,但是他们到底不是这个破碎家庭中的成员,他们不知道这对夫妻撕破脸后相互说过多少伤人的话。
路楠觉得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两个词就是为了她父母量身打造的。
甚至于,她私心也并不希望父母为了什么‘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这种狗屁理由而复婚——她,不需要假装完整实际畸形的家庭。至于路杨,大概率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路楠不知道长辈们殷切期盼她这个路家长女能够说动父母回心转意的行为算不算道德绑架。
她只觉得自己好累啊。
只要一回到余安,那个在巨江、在立遂意气风发的城市经理仿佛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默不语的路家女儿。
本次请来双方家族中颇有威望的两位兄姐作见证,自然暴露了路楠父母离婚协议书的具体细节。
无论是路楠大姑姑还是路楠大舅舅,都觉得弟弟弟媳妹妹妹夫当初离婚时把股份转给已经成年的女儿是一件很正确的事。
“从这方面来说,你父母其实还是很为你和你弟弟考虑的。”大舅舅语重心长地说到。
“你爸妈始终是你爸妈,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和杨杨不能站偏,不能只要一个不要另一个的。”这是大姑姑意有所指的话语。
因为胃部尖锐的疼痛,路楠的耳边出现了轻微的耳鸣。
她无力地想:我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体谅他们呢?无条件地迁就、无条件地服从吗?可这样没有主见地盲从,我是做不到的。
路楠心中有无数尖酸愤懑之语,可她知道和对方争辩是没有用的,除了多一顶‘不孝顺不听话不懂事’的帽子外,毫无益处。
遂路楠抬头勉强笑笑,仿佛赞同她大姑姑和大舅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