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摆在中庭,庭中有棵木芙蓉,花朵红白相间,开满枝头,如同戴了花冠一般,冷风一吹,落下的不是花瓣而是一整朵断头而下。
冯荸见木芙蓉,道:“吾儿便喜欢芙蓉,幼时喜欢站在树下,看着树上的木芙蓉便是半日,如今吾儿与吾分别十五载,我日日思念,便在此种下一株,也算睹物思人吧。”
周澍觉得好笑,将他抛弃时如何决绝,何处来的思念,今日这木芙蓉果真衬他。
饭菜摆上,尽是金樽玉箸美味佳肴,摆在周澍眼前的皆是那所
谓的“故乡”,时隔十五年再见,竟心中恶心。
冯荸却丝毫未曾察觉,心中依旧自得,“少卿离家已久,想必颇为想念家乡美食,这是我找来会巴州菜的厨子,虽手艺不如家乡,在京城也是足矣。”
周澍未曾动筷,只道:“我家乡在凉州,吃不惯巴州菜,劳你布置一场。”
冯荸只认为他在堵气,便道:“巴州凉州又有何不同?饭菜下咽皆是一般,既然少卿吃不惯,那我便换些菜。”
崔仪道:“不劳冯伯父,子熠自小在凉州长大,后来随周伯父来京城,习惯吃京城菜,凉州的牛肉也是一绝,这京城的牛肉五花八门,子熠还是更偏爱凉州牛肉,这碗便不错。”
崔仪将一碗牛肉与周澍面前的小菜换掉,冯荸只好称是,对此不好多说。
换掉之后周澍也未动筷,端坐着如同石像不近人情,反倒是崔仪吃得香甜。
冯荸哀叹口气,道:“子宁,当初是为父不得已,为父也不忍将你弃之不顾。”
周澍未应,崔仪咽下鸡肉,疑惑道:“伯父这是唤谁?”
冯荸道:“是我那苦命的孩儿,十五年前与他失散,如今重逢,相对不识,该是怪我这做父亲的。”
崔仪震惊,“原来冯伯父竟有如此遭遇,失散十五年,如今相逢该是喜事,当大摆宴席庆祝一番,冯伯父何时宴请,记得请小侄来吃一杯酒,我也好沾沾喜气,见证你们父子重逢。”
周澍听得
刺耳,不知崔仪来是助他还是气他。
冯荸激动难以自持,便道:“这杯酒你正吃着,父子重逢你也见了。”
崔仪手中金樽应声而落,震惊之色难以形容,“我今年不过十七,十五年前不足两岁,我双亲俱在,冯伯父竟要认我为子,这属实让我难以接受。”
冯荸忙道:“错了,错了,吾儿怎会是你?”
崔仪拍着胸脯松口气,“不是便好,我还以为要让公主府蒙羞了呢……等等,冯伯父您该不会所指是子熠吧?这又从何说起,子熠可是凉州人。”
周澍这才道:“不错,在下是凉州人而非巴州,想必其中有何误会。”
冯荸坚决道:“子宁,为父知你恨我,可血脉亲情割舍不断的,如今父子相逢皆为喜事,你我十五年未见,当有话说不尽,你如今记恨为父仍在记恨十五年前一事。”
周澍不愿与他多说,往事如何本不愿计较,如今亦不该计较。
崔仪从中道:“伯父莫不是记岔了,子熠怎会是您儿子?子熠未遇周伯父时的确生活困顿,可他也在凉州,凉州与巴州相隔甚远,一幼小稚子怎会有如此耐力从巴州走到凉州?况且子熠从小体弱,还未走一半便入黄泉了。”
见周澍如此冷漠,冯荸叹息不已,“都怪我,若非我将你抛下,一切便不会如此了,这都怪那贱妇,是她逼我将你扔下,为父也是不得已。”
周澍愤恨握拳,他这人便是如
此可耻,如今却要妇人替他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