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院内,了然面对佛像打坐诵经,佛祖金身,右手施印左手说法,佛像双眼微睁,仿佛能看清世间一切罪恶。
了然虔诚诵经,丝毫没有留意惠德前来。
惠德在了然身后坐下,同他一道打坐诵经,待诵经完毕,了然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再次祈祷。
祈祷完毕,了然睁开眼,见惠德在一旁,才道:“你何时赶来?”
惠德道:“方才,弟子随师父念完最后一遍。”
“可有何悟?”
“弟子愚钝,每日所感所悟皆是一样。”
了然在惠德的搀扶下起身,坐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牡丹叹息,惠德望去,牡丹一如既往开得甚好,仍有蝴蝶愿意停留。
“人生于婆娑世界,每日所感皆是不同,昨日见牡丹花开红艳,今日见其中枯败萧条,红艳时心中欢喜,萧条时心中悲切,眼前之景时时不同,心中时时更变。”
惠德道:“师父曾教导弟子心如止水,不当为万物所累,牡丹花开花败皆在眼前,眼前之物不当挂心。”
惠德替了然倒了杯水,转而也看着窗外牡丹,看在眼中,不挂心中。
了然端起水杯,却未尝,只道:“事事不挂心岂非无情?为师教你心如止水,而非淡漠无情,人生于世间如何做到无情?心如止水,不为外物所累,当时刻警醒内心,所谓不悲不喜,是大悲大喜,而非无悲无喜,人生于世怎能不悲不喜?你可做到了?”
惠德惭愧低头,
若要心如止水,他尚未做到。
了然让他看着牡丹园,道:“当时长公主送来牡丹便栽种满园,如今想来不当种牡丹,当种粮食,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一年四季时时除草,时时收获。”
惠德道:“牡丹也可收获,可入药,可沏茶,可入画,也便是时时收获。”
了然看着他,问道:“心如园中地,若是你,你愿种什么?”
惠德心中诧异,低头无言。
了然道:“心中可种草,可种花,可栽树,但切记不可不植一物,若让杂草疯长,再想除草可就难了。”
惠德愧然点头,他心中有一棵树,而树下全是杂草,杂草已然生,而树未必可活。
了然为他倒了杯水,规劝道:“往事如何皆是过往,过往种种皆已忏悔,诸福尽随喜。”
“弟子会悟。”
惠德双拳微握,方才在佛像前已经忏悔,过往罪恶也向佛祖忏悔,南无坚德佛,南无无垢佛,今诸佛世尊,众罪皆忏悔,诸福尽随喜,福尽随喜。
了然见他这般,知他心中苦楚,道:“心中有悔为之不晚,为师望你以德观自心自省,心中以静,听山间水鸣,常静常清,凡世间种种皆为虚妄,勿为虚妄而动,水滴鸟鸣自会解你心中伤痛。”
“弟子谨记。”
惠德退出方丈院,眼中泛起雾色,将心包裹起来,看不透摸不着,徒增恐惧。
……
菜园内,放眼皆为青绿,深秋时节果蔬成熟,园中果蔬长得正好
。
周澍站在亭上远眺着菜园,这菜园不算大,离膳堂不远,另有一处菜园在佛堂之北,在那种植的果蔬比这多,不过周澍不比去那。
顾川提着一包东西放在凉亭下的石桌上,打开来里面是雪白如毛发的雪山白绒。
顾川脸色阴沉下去,道:“属下搜查了僧院,惠德惠善房中都没有,这是在崔小爷房中找到的。”
“崔二?”
周澍震惊,他想过会在孙九叶房中,却没料到是崔仪房中。
这也在顾川意料之外,“今早九爷被带走后,崔小爷便留在南风斋守着冯姑娘,一时忘了他房中也需警戒,是属下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