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说说笑笑,小半日就剥了多半簸的松子,
“夫人,吃碗甜酪歇歇罢。”红柳端着漆盘撩帘走进屋子,待看到无忧那双被松子皮划红的素手,不住说道。
无忧扬手接过甜酪,眉眼弯弯问道,“是按照我教的法子做的吗?夫君恐今日便要回来,让灶上留上一碗。”
红柳道,“是呢,一早就留好了,夫人放心便是。”
无忧点点头,知晓宋燎恩私下喜欢食些甜食,待他回来便让他用上碗热酥酪,让那疯狗心下熨帖了,她也好顺势提一提去医馆的事儿。
酥酪绵软白皙,又撒上了些葡萄干同玫瑰花瓣,奶香间飘着几许花的芬芳,瞧着甚是可口。
无忧舀起一勺酪,刚欲入口,棉帘又被匆匆挑开,只见宋燎恩一身风雪径直走进了屋子。
“夫君!”无忧满目惊喜,放下手中的酥酪,三两步跳到了宋燎恩的面前,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原以为你会晚些回来,这才过正午,可曾用过膳食了?”
宋燎恩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他垂下头反复摸索着手中的那杆银枪,从喉咙中溢出两个字,“不曾。”
无忧点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宋燎恩兀自挥散了满屋的丫鬟们。房门被关上,一时间室内仅余下他们两人。
炭盆徐徐做响,落入耳中甚是炸耳。
无忧扬起莹白的小脸笑意盈盈的望向宋燎恩,一双眸子澄澈见底。她满心欢喜的瞧看着身侧的郎君,待见到他单薄的衣衫时不住蹙起了眉头。
寒冬时节,仅穿了件半甲便骑马赶路,除却一双手,平日里寡白的脸颊竟也被冻的红上了几分。
无忧稍稍垫起脚尖去抚宋燎恩长睫上的霜雪,“夫君这披雪带霜的样子,更像是天上不可倚攀的谪仙了。”
小女人眸光清澈见底,仿若一汪湖水,触目皆是柔情。
细腻温暖的指尖触过眼睫,宋燎恩垂首看着满目诚意的无忧,深吐了一口浊气。他抬手抚过小女人的面颊,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又哑着嗓子问道,“为何不可倚攀?”
无忧歪头想了想,继而说道,“自入了将军府,忧娘听到最多便是夫君是世子将军。”她抿唇笑了笑,“忧娘犹如这戈壁上的野草,是自在惯了的。而夫君却是京中的清竹,自有你的归处。野草坚韧于地面,而清竹破生于擎苍,两个本不相干的人活到了同个屋檐下,你说是不是不可倚攀?”
“本不相干的人?”宋燎恩蠕动起唇角,刚刚还冷若冰霜的心因着小小一句话竟生出丝丝裂痕。
“是呢,”无忧明媚一笑,牵过他的手安坐到了圈椅,又端起甜酪递过来,“忧娘还没动口,不若夫君先吃?”
看宋燎恩久久未接过碗,无忧眸色转了转,舀起一勺酥酪喂到他唇边,弯起眉眼,“按照我的法子做的,尝尝?”尝过后她也才好开口去医馆的事啊,也不知给一个枣再打一棒子的事儿在这疯狗身上是否管用。
待无忧举到手腕发痛之季,宋燎恩这才张口含住银勺,酥酪入口绵软又香甜,像极了儿时父亲所做的滋味。
眼见着宋燎恩吞下酥酪,无忧笑的更是开心了,她俯下身子又要喂第二口的时候,宋燎恩却别过了脸,满目审视的看着她。
看的她脊背发寒。
无忧握住银勺的手顿了顿,她哂笑着拉过圈椅坐到了宋燎恩身侧,“这酪不合夫君口味?”
宋燎恩摇摇头,“甚是香甜。”
“那夫君为何这样看着忧娘?”看的我还怪是怕的,心中默默嘀咕了半句,却是没有讲出口。
喉结滚了滚,宋燎恩将银枪往桌上一放,满桌的松子皮落了满地,无忧望着那层皮屑,暗自撇了撇嘴角,这下几个小丫头又有的收拾了。
宋燎恩伸手将无忧裹入怀中,小女人绵软的身段犹如点点星火,燎化满身冰寒。他垂首将面埋在她的颈侧,嗅着少女独有的暖融馨香,低喃,“忧娘,同我讲讲你的身世。”早知其是孤女,却偏偏想听她亲口诉说,宋燎恩在心下默许,若她不涉政不涉权,那便许她做一株女萝,此生好好娇养在身侧。
被宋燎恩突如其来的拥抱怔的措手不及,无忧抿了抿唇角,似是察觉到郎君的不郁,她试探性的将小轻抚到他的脊背,柔着嗓子道,“忧娘也不知自己是何人,自打记事起便一直是在街上当个乞儿过活,后来七岁那年遇到了师父,师父给了忧娘名字,又教忧娘酿酒灶饭的手艺,”她顿了顿,继而又说道,“两年前师父去了,便只剩下忧娘自己,”
“唔,现在又有了夫君。”
温润的嗓音仿若深冬中一弯温汤,抚平了宋燎恩心下的躁热,连紧绷的周身也平静下来。宋燎恩展展薄唇,臂上用力将小女人搂得更紧了一些,他哑着嗓子道,“此后便一心留在我的身边。莫要走,莫要”银枪贯穿你的胸腔。
声音愈加嘶哑难辨,后半段话小女人显然是没有听到的。
“嗯。”无忧点头应着,今日的疯狗同寻常万不相同,同往日的拒人于千里相比似乎软和上那么一些。
无忧深呼一口气,乍着胆子问道,“夫君,忧娘想同你讲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