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姨的担心,容晚玉只是笑了笑。“婚约虽定,却并非一成不变。我虽无法笃定人心不变,但至少有脱身的底气和决心。”她这番话不仅仅是说自己,更是说给钟宜沛听,如今她已从容府出嫁,算是了却了钟宜沛在容家的最后一点心愿。也到了该让小姨重获自由身,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的时候了。钟宜沛听出了容晚玉的弦外之意,知道她是暗中表达了对自己和容束和离一事的支持,心下微暖,笑着揭过了这话题。“刚成婚,说这些实在杞人忧天了。我见他待你还算真心,你们的日子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才是。”待两人说完话出来,容束已经让人摆好了宴席,容府人不多,便没有分男女各自成席,一张桌子都没坐满。上首自是容束和钟宜沛,容晚玉和迟不归坐左侧,容思行和容秀玉坐右侧,芳姨娘因身份自辞未来,老夫人则称不适不愿前来。容家老夫人只愿意和身份不如自己的人来往,像容晚玉这样高嫁还有爵位在身的,便是晚辈,她也不待见。“你祖母她老人家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让人单独送了套席面去她院里。老太太心里是挂念你的。”容束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招呼着迟不归用菜,特地让人拿了珍藏多年的美酒作陪。酒过三巡,席间容束旁敲侧击的和迟不归说着朝堂之事,钟宜沛则带着两个小的和容晚玉说些轻松的,一时也算热闹和乐。忽然马管家走了进来,告礼后,几步走到容束身边,附耳说了句话,容束微微扬起眉毛,看不出喜怒,似乎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来了这样,你先带他们去老夫人院里说话,待一会儿散席了,我再去招待。”马管家领命而去,容晚玉耳力极佳,听了个清楚,听容束吩咐将来客带去见老夫人,她心中对来客的身份有了估量。见众人目光看了过来,容束开口解释了几句,“无妨,只是来了客人,已安排妥当了,咱们继续用膳便是。”迟不归侧首看了一眼容晚玉,容晚玉以袖遮掩,向他吐露了四个字,“容家大房。”这宴席到底没能顺顺当当用下去,过了会儿,声称身子不适的老夫人竟然来了正厅,身后还跟着容束口中所谓的客人。只见一个熟悉的女子扶着老夫人走进来,一进屋子,目光就紧紧黏在了迟不归的身上,竟是半点嫌都不避。除了她,还有一个年长的男人,和容束有几分相像,只是看着年岁要大上许多,扶着老夫人另一只胳膊。“狗束儿,你看是谁来了?你们兄弟俩多年未见,可欢喜?”老太太一高兴,险些又叫了容束的小名,看见还有外人在,才堪堪改了口,面上倒是笑容不减。容束的兄长容放,大腹便便,穿着一身绫罗绸缎,看着像个富贵闲人,笑着向众人问好。“都是自家人,也就不客气了,这位面生的,便是咱家姑爷吧?我是晚丫头的大伯,姑爷和晚丫头一并也叫声大伯就是了。”名义上来说,这么叫也不为过,但容家大房和二房,关系并不融洽,二房在京都,大房在老家岷州,平日除了逢年过节互赠些年礼,几乎没什么来往。何况当初容束还未中举时,容放这个大哥并不支持他念书,手里有余钱也不愿资助,让母亲一把年纪只能向娘家开口借钱。后来容束考中做了官,又娶了永宁侯府的小姐为妻,平步青云后,容放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好弟弟来。见迟不归没有开口的意思,容束深吸了口气,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到底不能让大哥再胡言乱语下去丢了自己的脸。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圆场,一个劲地给老娘使眼色。“今日是晚丫头回门的日子,过些日子再和大哥叙旧也不迟。”“大哥和翠儿千里迢迢从岷州来,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母亲您先和大哥去您院里,说说话吧。”也不知老太太是没看见还是没看懂小儿子的眼色,一屁股坐了下去,还将扶着自己的容翠玉也按在了身旁的位置上。“你大哥说的有理,都是一家人,今日正好晚丫头和姑爷都在,一起用顿便饭,岂不热闹?”说完,还拍了拍容翠玉的手,指着迟不归给她介绍,“你还没见过你这妹夫吧?你们来晚了几日,早几日还能吃上晚丫头和你妹夫的喜酒。”看着回乡后也念念不忘的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容翠玉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要跳出来了似的。当初她陪祖母上京都,又在二叔家小住了几日,那时便一眼相中了文质彬彬的迟不归。几年未见,谁料当初那个书生竟然成了家世显贵的永义侯,不仅如此,还文武双全,上过战场打了胜仗。今日再见迟不归,见他气质和之前变化了许多,更多了几分男人气概,让容翠玉更为心襟摇曳。她脸颊微红,头低了下去,“孙女和迟和侯爷见过几回,多年未见,侯爷一切可好?”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完全忽视了妹夫的称呼,以及前几日的喜酒,只顾着和迟不归攀旧情。迟不归神色淡淡,既没有表露厌恶也没有半点叙旧的意思,开口倒是跟着容晚玉改了称呼。“堂姐怕是记错了,不是多年未见,是从未见过。”容晚玉见容翠玉还是未出阁的打扮,就猜测到了她随父上京的用意所在,倒是没有吃醋,而是在一旁看戏。不等她着急,容束这个今日做主的才是最该上火的。果然,听了容翠玉上不得台面的攀扯之语,容束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连情面也不给兄长留了,直接板着脸让马管家将人带去松鹤院。“翠姐儿怕是累昏了头,大哥还是带她先去老太太院里,歇息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