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膳最后闹得不大愉快收场。迟不归还要政事要处理,先一步离开,容晚玉则暂时留在了容府,等着过了晌午带上行哥儿和钟宜沛再去永宁侯府用晚膳。顺道么,留下来看看,不年不节的,容家大房忽然上京是想要做什么。容束硬要将迟不归送到门口,钟宜沛则让容晚玉陪行哥儿和秀姐儿玩会儿。“松鹤院定是有热闹瞧的,你且在玉雨苑休息,我去探探大房的来意,再来同你讲。”容晚玉如今的身份是外嫁女,于礼不便像从前一般打听容家的家事。虽然容晚玉并不把这可笑的规矩放在眼里,但是想着自己不在场,大房才敢“畅所欲言”,于是应下了钟宜沛的安排。对于行哥儿和秀姐儿而言,能和出嫁的阿姐多相处几个时辰,自然是欢喜的。正经离开容家,也不过两三日,再回玉雨苑,一切如旧,原本玉雨苑的丫鬟被容晚玉都带走做了陪嫁,钟宜沛就另拨了两个丫鬟,负责每日打扫玉雨苑。原本容晚玉以为,弟弟妹妹会像从前一般,让自己陪他们耍完,结果两人却是争先恐后地问起了容家大房之事。“阿姐,大伯此番上京,难道是为了给堂兄谋职?”行哥儿日后是要走仕途一路的,想到的自然是大房那位没见过几回面的堂兄。容秀玉细声细气,却一语中的,“只怕不是。跟着大伯来的是翠堂姐,她似乎还未成婚,应当是为了翠堂姐的婚事而来。”钟宜沛有意扶芳姨娘立起来,好在自己脱身容府后,有个能打理家事的,让行哥儿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安心念学。容秀玉跟在姨娘身边,自然而然地也接触学习了不少管家的事,越发有大家小姐的风范,看出了容翠玉的用意。容晚玉赞许地看了一眼秀姐儿道,“不错,只怕咱们这堂姐,是想嫁到我家来做小呢。”“大伯在岷州生意做得不小,膝下又只有堂兄一个儿子,堂兄日后定是要继承家业的,不会来京都谋职。”自己和容翠玉此前就在府里打过交道,再看她适才那矫揉造作的姿态,不难猜出她的打算。容晚玉这个当事人一派淡然,倒是行哥儿和秀姐儿闻言炸了毛。容思行整日学孔孟之言,倒是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憋了半天,只说了无耻二字。容秀玉看着温柔内敛,开口却比刀子还利。“不论身份门户,哪有堂姐上赶着给自家妹夫做妾的?此事莫说成与不成,只要是传出风声,日后容家女眷的脸面都被她踩在了脚下。”见从前怯懦的妹妹如今说话掷地有声,带着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偏护,容晚玉心中十分熨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们放心,只要父亲不是昏了头,不会答应这件事的。”玉雨苑里说得热闹,松鹤院那头,同样也在议论这件事。如容晚玉他们预料的一般无二,到了松鹤院,容翠玉直接跪在了容束和钟宜沛面前,口口声声说自己和迟不归早已私定过终身,非他不嫁。这等不要脸的话说出口,老太太和容放两个做长辈的,还一副她言之有理的感觉,纷纷附和其言。容放摆出一副慈父面孔,带着些许无奈道,“二弟你也听见了,这也不是咱们翠儿想攀高枝,实在是有这段缘分。”“那永义侯,虽然如今改名换姓,但谁不知他就是之前在二弟你府上住过一段时日的门客?你是他岳父,又有半师之谊,让他娶个平妻,不过一句话的事嘛。”“哦?你们要的还不止妾室之身,竟是想要让堂姑娘去永义侯府和咱们大姑娘平起平坐?”钟宜沛原本只是听着,并未作声。她知道容束脑子没毛病就不会答应,却没想到容家大房不仅不要脸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见弟弟没开口,弟媳却冷嘲热讽,容放有些不高兴,睨了一眼钟宜沛,昂起头。“户部尚书的侄女儿,哪能去做妾?做丈夫的都没开口,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老太太也是年纪大糊涂了,大儿子不在,还拎得清些。如今大儿子来了,让她想起了自己在岷州作威作福的日子,平日便瞧钟宜沛这个家世高的儿媳不满意,此时也跟着训斥了几句。“不错,你男人都没说话,你闭嘴!”“母亲,该闭嘴的不是沛娘,是大哥!”容束被胡搅蛮缠的大房和母亲,弄得头一跳一跳地疼。见母亲还想帮腔,而钟宜沛的面色越发难看,他这才忍无可忍地开口。“什么私定终身,翠丫头,二叔是给你脸面刚刚没好意思反驳你。不就是你给人家侯爷送荷包,人家侯爷接都没接掉地上了吗?”这件事,是适才容束送迟不归出府时,迟不归状似不经意提起的。说适才在席间没认出来在容府曾见过堂姐,快走了忽然想起来是见过一两回。容束哪里听不出来,迟不归这话是对容翠玉的婉拒,也是对容府的告诫。他敬重容束这个岳父,是因为自己的夫人是容家嫡女,若容家拎不清想要随便将阿猫阿狗塞给他,那这情面也是可以不留的。容束的话让容翠玉面色一白,随即却怨愤不平地开口质问。“是容晚玉告诉二叔的吧?那日只有我和她还有迟先生在场分明是她容晚玉抢了我的缘分,我只是想要留在迟先生身边,我有什么错——”“啪!”钟宜沛起身利落地给了容翠玉一巴掌,脆响声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钟宜沛看着捂住脸瞪大眼睛的容翠玉,冷冷开口,气势凌人。“第一,如今只有永义侯晏稷,没有迟先生。姑爷的身份干系重大,你胡言乱语是要给容家惹大麻烦的。”“第二,姑爷和咱们家大姑娘的婚事,是当今陛下观礼,太后赏赐过的。你什么身份,敢置喙天家首肯的姻缘?”这两句话一出,反倒让容束的怒火平息了些,头脑也清醒了些,而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