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之首胡统领稳步而入,对被下属压制的二皇子和娴贵妃视若无物,径直向田首辅行礼。“末将奉命护驾,已将谋逆之人尽数扣押。陛下病重,还请田相主持大局,匡扶社稷!”话说到这份上,在场之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皇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田首辅,目眦欲裂,“田有为,你想谋权篡位!?”田首辅连连摆手,甚是无辜,“殿下身份虽尊贵,可也不能冤枉臣啊。”他笑着指了指地上的药碗,还有被御林军一并扣押的卢院使,拢着袖而立,一派正义凌然。“分明是殿下您,联手贵妃娘娘,趁陛下病危,意图弑父篡位,其心可诛。”局势的瞬息万变,让娴贵妃也慌了神,但很快她冷静下来,分析了一遍眼前的局势,强迫自己尽量维持言语平稳,朝着田首辅开口。“田首辅,你临时反水,即便今日我母子二人成为你刀下亡魂,待平阳公主回朝,也绝不可能坐视澧朝易主。”跳开围绕着皇帝勾心斗角的争宠,娴贵妃身为柳家嫡女,自幼受了大家教诲,有把持后宫多年,并非是草包一个,很能抓住关键。果然,此话一出,田首辅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她的话。娴贵妃乘机又追言道,“你即便联合御林军,也不可能和镇北军相抗衡,还有,还有西境军,钟家也不会坐视不理!”“与其名不正言不顺,受万人唾骂,何不按照咱们的原计划行事?你想要什么,财富还是地位,诺儿都可允诺你!”被娴贵妃的话提醒,二皇子也不再无能狂怒,而是压制着自己的怒意,摆出一副万事好商量的神情。“对,田首辅,母妃说得不错。只要你现在收手,本殿下保证,继承皇位后,依旧会保留你的首辅之位,或者,或者加封你为异姓王!”母子二人不停地劝说,以为取得成效,田首辅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眉眼舒朗,似乎听见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田首辅甚至笑得将手放在了胡统领的肩上,胡统领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嘲讽的意味。“胡统领,把他们带进来吧。”田首辅抹去了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拍了拍胡统领的肩膀,然后上前,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过了会儿,胡统领折返回来,还带来了一个抱着幼子的女人。赫然是被皇帝冷淡,深居简出的祥妃,她怀中,则是祥妃所生,如今已有一岁的七皇子。祥妃的面容依旧憔悴,像是没睡过整觉似的,虽然抱着七皇子,但姿势僵硬,显然平日并不怎么亲近自己亲生的孩子。七皇子才一岁,还不会说话,明明还是不懂事的年纪,神情却怯生生的,看着满屋子的人,嘴巴瘪着,却没有哭出来。而娴贵妃母子,在看见祥妃和七皇子后,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也明白了田首辅到底打了什么主意。“把七殿下抱过来。”田首辅朝着祥妃招了招手。祥妃神情麻木,抱着七皇子缓缓挪步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地将七皇子放在了田首辅怀里,然后缩到了后面,仿佛甩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只有庆幸。被母妃交给陌生的人,七皇子想要抓住母妃的手,却没有那样大的力气,最后只能无助地看向田首辅。田首辅竖抱着七皇子,将他的脸朝向皇帝。“殿下,您瞧,这是您最小的儿子。七殿下虽然年岁小了些,但有臣照拂着,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皇帝的嘴唇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吐露出了几个字。“乱臣贼子,岂敢”“陛下万要保重龙体才是。”田首辅将七皇子交给一旁的胡统领,然后拿出早已备好的圣旨,上面内容早已写好,只差玉玺之印。“陛下您看,您立七皇子为太子的诏书,臣已经给您写好了,现在只差加盖玉玺。”田首辅已经提起让人去了御书房,却没有找到玉玺,猜测是皇帝深知自己垂危,将玉玺藏在了某处。皇帝自知困局难解,最后选择将眼睛闭上,不再看田首辅,似乎不打算将玉玺所在告知于他。田首辅被皇帝这副拒不配合的模样激起不满,冷冷开口道。“陛下便是不说,臣也会让御林军将皇宫翻个遍找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澧朝的社稷,臣少不得要冒犯陛下,与其吃了苦头再开口,不如现在就告诉臣,陛下以为呢?”皇帝依旧没有睁开眼,甚至将头往一旁偏了偏。被扣押在旁的二皇子,许是自知求生无望,破罐子破摔般的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田有为,你以下犯上,挟持皇子,不得好死,人人得儿诛之——”还没骂完,抱着七皇子的胡统领已经伸出腿,一脚踩在了二皇子的脸上,将他的头狠狠踩在了地上。“诺儿——住手,你们住手!”娴贵妃心疼不已,哭嚎出声,却挣脱不得。田首辅有些烦乱,抬了抬手,示意将二皇子和娴贵妃的嘴堵上,目光依旧落在皇帝脸上。“太子囤兵,二皇子毒害,陛下难道以为,您的江山,还有比七皇子更值得托付的人选吗?”“哦,对了。”田首辅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陛下心里是想着四皇子吧?忘了告诉陛下,四皇子已经死在和北域之战中,平阳公主如今应该正在扶棺还乡的路上。”此话一出,皇帝倏然睁开了双眼,死死地盯住了田首辅。一旁被人也扣押在地上的惠嫔,嘴里塞了东西,只能呜咽一声,落下两行泪来。“询,询儿不可能,晏,晏”最后的字句,田首辅听不太明白,但也不甚在意了,耐心在皇帝的负隅顽抗之下渐渐告罄。他缓缓起身,背对着皇帝,看向一屋子被御林军扣押的人。“二皇子谋逆,身为首辅,自当清君侧,护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