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有为站在养心殿中央,曾经他需要跪见的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成了他的掌中之物。随手便可将澧朝站在最高处的人捏死的感觉,让田有为宛若吸食刮骨香一般飘飘欲仙。七皇子到底太过年幼,被屋里压抑的气氛所惊吓,没忍住哭出了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抱着七皇子的御林军统领有些不知所措,原本站在角落的祥妃听见哭声后,默默抬起头,黑洞似的眼睛盯着七皇子哭红了的脸。直到田首辅不耐烦地皱起眉,祥妃才缓缓上前,朝着御林军统领怀里的七皇子伸出了手。胡统领松了一口气,忙将七皇子递还给祥妃,不料七皇子看见母妃的神情,竟然往后缩了缩。但没人在意一个奶娃娃的想法,祥妃近乎粗鲁地接过七皇子,僵硬地维持着环抱的姿势,又站回了不起眼的角落。见皇帝依旧没有开口透露玉玺下落的意思,田首辅看了一眼被扣押的几人,伸手指了指惠嫔。“既然陛下不想开口,那就让惠嫔娘娘先行一步吧,娘娘和陛下情深意重,也好在九泉之下先给陛下探探路。”此话一出,原本沉默的皇帝瞪大了双目,偏头看向了惠嫔,却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按在矮凳上。扣押惠嫔的御林军先将惠嫔的头按在凳子上,再抽出了腰间的佩刀,缓缓举过头顶。哪怕是恨惠嫔入骨的娴贵妃看见这一幕,也不忍心地将头偏过去了,不是因为同情,不过是兔死狐悲。电光火石间,跪在惠嫔旁边的宫女,忽然起身抬手,一掌击在了持刀之人的胸口上,乘其不备,反手夺过它的刀,利索地割开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所有人都因这猝不及防的一幕震惊在原地。虎口脱险的惠嫔反应很快,立刻起身往后退在了那宫女的身后,自知无力自保,绝不给旁人添麻烦。与此同时,原本瑟缩在屋内各个地方的御前宫女,纷纷暴起,攻击了最近的御林军,并抢夺武器。二皇子和娴贵妃也因此脱险,但和冷静避险的惠嫔相比,母子二人惊叫连连,得到自由后,下意识想要往外冲,险些撞上反应过来后反击的御林军手上的刀。“老实点!”两人身边的宫女对娴贵妃母子没有半分敬意,毫不客气地将人拽了回来。因手上挥刀不空,索性扯下二皇子的裤腰带,将他和娴贵妃捆在了床边,以免他们自寻死路。一时间屋内刀光剑影,以胡统领为首的御林军和御前侍奉的宫女打得不可开交。田首辅退到了祥妃母子所在的角落,看着那些一个个武艺高强的宫女,惊疑不定,咬牙切齿道,“这些宫女怎么回事……皇帝身边竟还藏了这一手。”见屋内的御林军渐渐落了下风,田首辅啐了一口,趁着其余人不备,冲向了大门,想要让守在外面的御林军进来帮忙。惠嫔在宫女们的相护下,已经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眼神则看着田首辅,见他夺门而出也不着急,反而笑了笑。“剩下的人,速速相助——”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田首辅被门槛绊了一下,以脸抢地,不顾摔得灰头土脸,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抬起头后,喊叫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门口的人乌泱泱一大片,还有不少已经成了尸体横陈在地,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积雪,仿佛散落了一地红梅。为首之人,提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到田首辅面前,然后伸手揭开了头盔,甩了甩汗湿的长发,冲田首辅咧嘴一笑。“田相,许久未见,这么客气呢?”“四,四皇子……不可能,不可能!”田首辅看见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姜询,震惊到连求生的本能都忘记了,甚至伸手想要亲自捏一捏姜询的脸,以证真假。站在姜询身旁的白袍小将,伸手拎住田首辅的衣领,轻轻松松将一个成年男子提了起来,拿出早备好的麻绳,将人捆了个扎实。绑完人后,白袍小将也揭开了头盔,露出了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孔,冷冷地瞥了一眼田首辅。田首辅却若看见深渊厉鬼一般,长大了嘴,半晌才发出声音,“晏……晏……”“燕什么燕,老实呆着。”钟衍舟随手从倒地的御林军身上,撕下一块布来,团了团塞进了田首辅的嘴里。迟不归和钟衍舟一左一右,将姜询护在中央,等候他发号施令。比起离京时,姜询如今像一把已经出鞘的锋利宝剑,气势锐不可当,举手示意众人包围养心殿。“抓活的。”不过半日功夫,养心殿内的局势已然颠倒。除了胡统领,殿内的御林军全部被当场诛杀,血腥味几乎要冲破殿宇一般,让从未见过这样场面的娴贵妃吐了个干净。和她捆在一起的二皇子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还在努力挣扎,不想沾染到娴贵妃吐出来的污秽之物。天色渐暗,二皇子也没看清楚援兵是谁,只伸长了脖子大喊道。“本殿下在这儿!尔等速速放了本殿下,捉拿乱臣贼子,本殿重重有赏!”他喊了半天,也没人理会他,让他不由得恼羞成怒,眯缝着眼看向领头之人,“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那人慢条斯理地走到二皇子面前,却没理会他,而是越过他,冲着皇帝和惠嫔的方向,单膝持剑跪了下去。“父皇,母妃,儿臣救驾来迟,让你们受惊了……”一旁的二皇子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等回过神来,只觉得比适才面对田首辅还要心灰意冷,甚至有些无地自容。惠嫔松开握着皇帝的手,俯身扶住了姜询的肩膀,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心中感慨良多。皇帝也侧着头看向了姜询,眼里满是欣慰,松懈了一直提着的气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父皇,父皇!晚玉,快来看看我父皇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