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咂了咂嘴,画轴抱在怀里,站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她是我二哥的女人,你画再多也没有用,她不属于你,从来都不属于你。”
陈定雯知道自己疯了。
在进来的时候,她原本还想着尽力保持理智,这样才能向他套话,问出二哥的孩子,被他藏到了哪里。
但,她看到霍长晟又在画庄氏时,她忍不住了。
她对霍长晟没有爱,甚至没有一丝情,但当她看见霍长晟那些被隐藏得完好、终于有天被她重见天日的画时,除了无比的震惊,更多的不是嫉妒庄氏,而是……
冲天的愤怒。
她不知霍长晟这个无耻之徒是从何时起开始对庄氏起了心思的,她只知道庄氏是被二哥捧在手上的女人。
庄氏被霍长晟如此亵渎——
可以等于,她至亲至爱的二哥被如此亵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而且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她曾经有过短暂而浅薄的憧憬,义无反顾嫁予之人。
她不能忍,她咽不下这口气来与霍长晟耗尽心力、虚与委蛇。
真是奇怪,从前自己在国公府上,与二哥与庄氏的争辩之中,总是处处都处在下风,可是转眼嫁到了这端华侯府,面对着在外人面前滴水不漏的霍长晟,她竟然能大获全胜,不需要披头散发地拼尽全力,便可以四两拨千斤。
原来,这就是关心则乱。
“半年前,国公府里突然传出了庄氏的死讯。我和你那二哥一样,俱是大病一场。不过我不像他,病到连床都下不了了……”霍长晟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还是不忘奚落陈定霁这个情场上的“赢家”,得意地笑了笑,“不久前我派人去了趟邺城,没想到,庄氏不仅没死,竟然还,还生下了你哥的孩子……哦不对,也许这个孩子不是你哥的呢?庄氏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若她肯陪我共度一夜,可能我也……”
话音未落,陈定霁已破窗而入,手中的短刀紧握,距离霍长晟颈上的大动脉,已经只有分毫。
“说,你把孩子藏在哪里去了?”陈定霁的眼中寒光凛冽,丝毫没有半点霍长晟口中的“病到连床都下不了”的样子。
“哦——”霍长晟眼见可能小命不保,干脆破罐破摔,与眼前这个他无比嫉妒又毫无办法的男人同归于尽,“原来之前都是装的呀,我还以为,你真的肯为庄氏丢掉自己半条命呢。
“不对,不对,”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庄氏的死就是假的,是你们两个联合做的局,只想要让庄氏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怎么会这么蠢,蠢到相信这些表面上的消息呢?”
“别废话,快把孩子交出来。”陈定霁不想听他鬼扯,手上只多了一分力道,霍长晟白皙的脖颈便生了一道刺目的血红。
“霍府尹,”庄令涵姗姗走来,语气平稳,步履轻快,“稚子无辜。”
“我虽然狼子野心,可也不傻,”霍长晟直直地盯着庄令涵,没有一丝愧意,“我若告诉了你们,你们人多势众,转头,我的小命也要交代。”
“你以为,你能活过今晚吗?”陈定雯最是无情,“刚刚泼在你面上的糖水,早就被我下了剧毒了。你现在觉得,脸上是不是在发烧?嗯?”
霍长晟牙关紧咬,不愿意显露自己的慌乱。
“谋杀亲夫,我不怕的。”陈定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卸下刀鞘,用尖利的刀尖,在霍长晟那自恃风流倜傥的俊脸前,随心所欲地比划,“你说我是疯子,你又何尝不是?我早就疯了,不过,有一些缘由,却是因为你……”
豆大的汗珠如瀑布一般流泻,一向爱整洁如命的霍长晟,却在自己的书房里,容许那汗液和胸前染了剧毒的糖水混在一起。
“琤琤,”庄令涵生平第一次,唤了陈定雯的乳名,“不必为了他这样的人,脏了你的手。”
霍长晟还未说出小茱的下落,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不脏的,令涵姐姐,”与她作对了许久,今日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和解,她也学着玫玫那样唤她,“反正我的心,早就脏了。”
这颗心为何、为谁脏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按我大齐律令,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一面说,陈定雯的手,不自觉攥着那匕首,滑向了霍长晟一片狼藉的胸膛,“你害死我二哥的孩子,本也应该以命相抵。”
“琤琤!”听到“死”字,听到那个上一世让她蒙冤丧命的话,庄令涵再也忍不住,想要伸手阻止面前这个同样几近疯魔的女人。
但她晚了一步。
陈定雯的匕首,已经被她刺进了霍长晟那一塌糊涂的前襟,所对应的,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