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深色是需要浅色去衬托的,比如他被日晒雨淋之后明显有了分界的手臂和脖颈,也比如那极少能支配他所言所行的,父系源泉。
她熟视无睹,在他向她走近之前,便躺了下去,面朝里。
有他在的房间比从前燥热了不少,他向床边靠拢,她的手也向枕下的匕首靠拢。
只要他不动,她便不动好了。
她才不会提醒他穿上衣裳,他的身体会不会受风着凉,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努力平复着自己不自觉纷乱的呼吸,想着这几日一直萦绕在脑海中、今日才刚刚被庄琼生解惑了的关于医书的疑问,强迫自己沉入梦境。
沉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再也没有他的梦境。
就在她迷离混乱之际,朝外的手肘蓦地一暖,瞬间激起了她浑身不适的颤栗。
果然,他嘴上说着求她,但行动却只比过去收敛了分毫。
要是放在过去,恐怕她现在,已经又一次不得不承着他的狂风暴雨了吧……
“枝枝,我知道你没睡。”他的声音不远,但也没有很近。
她睡得靠里,背后的床面上,距离床帷,还留了半人的宽度。
她控住了鼻息,睁开眼看着老旧的墙面,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然后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抽出匕首,向他刺去。
“枝枝,”手掌的热意由下至上,缓缓侵溯,快要到达她刚刚在木桶里被他握过的肩膀,“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你。”
庄令涵忍无可忍。
她知道他武艺高强,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时的疏忽可能会带来完全相反的结果。
她要奋力一搏。
那把匕首的刀柄被她握出了热意,她攥着它,回身便抽出匕首,向黑暗里笼罩的黑影,直直地刺了上去。
他现在半支着身子,这个姿势不利于他快速做出反应。
但只有刹那,有一股不可推卸之力,沿着她用尽全力刺出的匕首,塌山镇海一般传到了她的身上。
那匕首完整的刀刃,被他生生握住了。
易如反掌。
有血腥味扑鼻而来,在这间潮湿闷热的床帷笼罩之下,令她更加生厌,更加颤抖不已。
她没有卸力,一直死死握着那匕首。
他同样也没有放开,尖刀与钝肉,配合得十分默契。
陈定霁就着这姿势,倾身向前,在满室陌生的黑暗里,找寻她鲜艳欲滴的红唇,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的一瞬,他听见了她的咬牙切齿:
“我要杀了你。”
“你已经杀了我一次了。”
他再靠近,她胡乱躲避,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跟着她左右转动的螓首,划过她细嫩的面颊。
最后,停在她左耳之下。
他已经足够克制,手上的伤痛却也点燃了他熄灭了半边的火。
他从来都想要得到她,全身心、毫无保留地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