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他的心莫名地抽痛起来,想到她今日的一反常态,她若是要放手,他纵有万般舍不得,也一定会成全她,“我不该,我不该这样唐突你……”
不管是不是她主动的,他都必须要克制。
斛律云绰却摇了摇头,凝在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沿着她小麦色的脸颊,无声无息地落在他青色的臂袖之上。
但她环抱他脖子的双手,却并未松开。
“林林,我爱你。”落泪之后,她的唇边漾起了笑意,语调轻柔,带了几分难得的羞赧。
她一向是主动的那一个,今日也不例外。
“我要成为你的妻子……我们,我们成亲好不好?”
***
陈定霖下手很急,晴方还未寻着方法将自己摘干净、为陈定霁解毒,便听说了陈定霖第二日一早约见崔孝冲之事。
在之前,她虽然并未见过崔孝冲,可崔孝冲是陈定霁的心腹,她不想他被人趁机剪除羽翼。
崔孝冲来过国公府许多次,每次都是直直入东苑见陈定霁。这一次陈定霁急病,他这个心腹自然第一时间想要来探望,却被宋国公府主母淳于氏找了种种借口拦了下来。
今日,他再来国公府,却是因为应了勇尚伯的要约,径直前往了西苑。
君侯不过病了几日,朝中的波诡云谲也开始暗流涌动,他能为君侯做的,除了好好把握亲卫营这支直接从属于君侯的军队外,朝堂上的许多事,他也并不敢轻举妄动。
他听说,勇尚伯夫妇昨日进了宫,不知与太后娘娘商谈了什么。
勇尚伯夫人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听说她婚后一直身子不适,没有机会出府,难得进一次宫,与太后娘娘一叙姑侄之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今日国公府内引他进门的小厮,是崔孝冲先前没有见过的,去西苑的路他不熟,左拐右拐,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终于,停在一处抱厦,那小厮言说先去通报,便留下了崔孝冲一人等候。
他正觉疑虑,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敏锐的听觉让他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在身后之人靠近他的同时,也迅速抽出了腰间防身的匕首。
匕首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迹,他背后的婢女却咬着牙,并没有如寻常柔弱女子一般,惊慌哭泣。
她的眉眼英气,却又让他有说不出的似曾相识之感。
“崔将军好耳力,奴婢自愧不如。”那婢女垂下了眼眸,似是在看他还抵在她玉颈上的匕首。
“你是何人,又为何要这样接近我?”崔孝冲眼神凌厉,丝毫不为她所动。
“奴婢是庄氏的贴身婢女晴方,冒死前来,只为向将军通风报信。”晴方不卑不亢。
“我凭什么信你?”听到“庄氏”二字,崔孝冲便更是警惕了几分。
“庄氏不幸,日前在与君侯渭水上泛舟赏春时不幸落水身亡,君侯也是因为过度思念庄氏而一病不起。”
晴方低声说话,自然而然地隐去了陈定霁中毒一事:
“勇尚伯一直不甘屈于君侯人下,因着伯爵夫人的关系,一心想要背靠斛律家族这棵大树。今日朝中之事,多多少少也传入了国公府内。可惜,君侯暂时还不能苏醒,此时若将军中了勇尚伯的奸计,待君侯醒来,又该如何?”
崔孝冲转了转眼珠,手上的力道并未减轻。
“当日在延州,君侯与庄氏生了嫌隙,将军曾假意扮作了庄氏的表兄,将庄氏置于后宫田嬷嬷之手。后来庄氏因为当日在国公府内被四姑娘刁难而双手烧伤,还曾拜托过将军为她购买治疗烧伤的药膏,奴婢没有说错吧?”
晴方侃侃而谈,她庆幸庄令涵曾经将她在延州和金河郡的经历,几乎全都告诉了她。
崔孝冲敛了敛眉。
他充作庄氏的表兄、买烧伤药膏之事,确实几乎无人知晓。眼前的婢女同他说了这些,必然是庄氏的人不错了。
庄氏来自敌周,又深得君侯的喜爱,虽然她如今已死,但也不排除这个婢女居心叵测,不知道在暗中谋划什么。
崔孝冲将匕首放下了,晴方却不顾还留着鲜血的颈子,飞速地说道:“奴婢知道,将军不信奴婢,觉得奴婢这是在挑拨君侯与勇尚伯兄弟之间的关系。奴婢前来,只想让将军小心,不可让勇尚伯处的任何一样东西入口,其余的,凭将军的本事,想必也没有什么能为难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