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卧之内,服侍完了陈定霖与淳于冰娥更衣洗漱的采兰,才终于悄悄退出了耳房来到外间。
她想起之前两个时辰发生的事,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目不暇接,心砰砰直跳。
昨日下午的宫中惠宁殿,在与町儿约定好的时间之前,她便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向蒋嬷嬷告了假。斛律云绰的大婚在即,采兰作为斛律云绰的贴身宫女,在这时告假实在是不妥,但斛律云绰自己都不在意,旁的人又能说什么?
最后,当然是采兰转了一圈,还是趁着斛律云绰去净房时,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便互相换了对方的衣裳。采兰变成“斛律云绰”之后,便躲在床榻上一整晚,待町儿将斛律云绰安全送走了,二人才悄悄提前开始了装扮。
大婚的一整日,采兰都心惊胆战。从肩上垂到大衫下摆的松柏绿织金的霞帔,快要被她攥破了。
而等到国公府内的典仪也终于结束,她刚入了洞房,准备迎来接下来可能的狂风暴雨时,却突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进来,先是屏退了房中伺候的其他婢女,然后站在她身前,温温柔柔地说道:
“若是姑娘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妾,可以助姑娘一臂之力。”
***
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洞房花烛这样的良辰美景,却似乎并不能让床榻上相对无言的二人,多几分欢欣与快慰。
房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
“阿莹,”最终,还是陈定霖先开了口,“你若是被逼无奈,委屈自己非要嫁给我,现在出去,应该来得及。”
不是陈定霖对阿莹无情,阿莹貌美,他也不是没有肖想过,只是他眼下,根本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明明是哥哥,可所有人都联起手来欺负他一个。
“文泽表哥……夫君,”只这一个称呼,淳于冰娥便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人逼妾,也无人可以逼妾……妾是心甘情愿来顶替斛律小姐的,夫君是最大的受害者,不必如此心疼妾。”
“可是,我记得你从小爱慕的都是二哥,”只着了中衣的陈定霖面色冷峻,交领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黝黑皮肤,更是加深了这种冷,“琤琤一直帮你的,难道她也……”
他的话还未说完,接下来的,却被淳于冰娥统统吃了下去。
陈定霖只怔了片刻,便立刻伸手,扶住了她还微微颤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是好色之人,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自然是却之不恭。
淳于冰娥第一次做这如此孟浪之事,举手投足之间都略显生涩,但陈定霖是情场老手,老宋国公陈沛去世后,他便更是没了束缚,开始流连秦楼楚馆,自恃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先前,他总想趁着斛律云绰不备,或有意或无意地引她与他亲吻,可唯一一次的得逞,斛律云绰也只在他碰到她嘴唇后,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
想着那不顾性命、宁肯抛下一切也要跟着一无是处的庄令鸿私奔的斛律云绰,眼前这个宁肯舍弃过去也要与他结为连理的表妹,一下便顺眼了许多。
论姿色,淳于冰娥不输斛律云绰,比他二哥那捧在手心里的庄氏,也差不了多少。
陈定霖将怀中的美人虚虚揽在怀里,伸手为她除了鞋履,再转身,轻轻放在满是红色的床榻之上。
初尝情。事的淳于冰娥,早就羞红了脸软在了他的怀里,看得他原本还燃着的怒火,也跟着渐渐化作了春水。
“夫君,”淳于冰娥再次壮着胆子,伸出玉臂,轻轻柔柔地挂在他的脖子上,盈盈粉泪顺着眼角,打湿了他胸前的中衣,“从小,阿莹的眼里便只有夫君,至于文光表哥,不过是……阿莹的障眼法罢了。”
“此话当真?”言语中虽然是疑惑和不解,但陈定霖的双手,却一刻也没有闲着。
淳于冰娥咬了咬嘴唇,然后伸直了玉颈,在他紧绷的下巴处又落下了一吻,“起初,阿莹知道夫君要和斛律小姐成亲时,阿莹还伤心失落了好久,但斛律小姐出身不俗,妾比她不如,只能自食苦果。原本妾伤心,不愿来今日夫君的婚礼,可妾忍不住想见夫君,又刚好碰巧撞见了文光表哥他们布下的这个欺天之局,便想着,能有机会与夫君结为真正的夫妻,哪怕,哪怕妾倾尽所有,也……”
剩下的话,淳于冰娥也来不及剖白了,陈定霖倾身,狠狠地压住了她。
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