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姐姐生性偏爱自由,不愿困于深宅,她出嫁前后悔了……三哥,你别这样对五哥好吗,求求你了三哥!”陈定霏见陈定霆被陈定霖欺得面无血色,也不顾小姐仪态跑了过来,扯了扯陈定霖身上同样华贵异常的大红蟒袍。
陈定霖被扯得很不耐烦,咬着牙,丢手便将陈定霆扔在了地上,陈定霏见状立马扑了上去,四处检查亲哥哥身上有没有受伤。
“你们几个串通一气,把我的云绰送走,好让我永远都得不到她,是不是!”陈定霖爆发了狂吼,怒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言不发的庄令涵,盯着她片刻,方才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跟你那个一无是处的弟弟庄令鸿私奔去了,你们,你们有没有把我这个勇尚伯放在眼里!”
说罢,便要往庄令涵身上扑去,可尚未挪步,肩上却传来了一阵他无法抵挡的巨力
——是入了房后便冷眼旁观的陈定霁,单手控住了他。
“斛律云绰的心里没有你,我们替你安排了这场完整的大婚典仪,从此以后,你还是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你的斛律家女婿、太后亲封的勇尚伯,并没有损失什么。”陈定霁面上并无表情,手上的力,丝毫没有松劲。
“没有损失?二哥,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你在说些什么话?”陈定霖痛得龇牙咧嘴,嘴上却一点没有服软的意思,“你们把云绰这个好端端的活人变没了,我一个人被你们耍得团团转,还要我做君子大度,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文光表哥,事已至此,”已经重新修整好的淳于冰娥开了口,“斛律小姐既然已经走了,我也替她入了这洞房——”
她顿了顿,稍稍垂下了头,“自然要替她,替她到底了。”
“可是阿莹姐姐,你不能……”陈定霏忍不住劝道。
“不!”陈定霖又一声怒吼,“云绰应该没走多远,我要立刻带人去追,无论是天涯海角,都必须把云绰追回来!”
说着,他便转身出招,想要摆脱陈定霁的控制。
可陈定霁有怎么会让他得逞,只反手一招,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出了自己腰间的短刀,直直架在了陈定霖的脖子上,不疾不徐地道:“他们已经跑远了,你追不回来的。”
“二哥!”陈定霖的声音嘶哑,竟然也带了几分哭腔,“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以后,我以后还要怎么见人?!”
“我会向斛律家族交代,就说是斛律云绰在嫁入宋国公府之后,当晚便因病暴毙,死因未知。”陈定霁敛了敛眉,“你若觉得如此安排不好,也没有关系。反正斛律云绰是在我们国公府上消失的,该谁前去太后娘娘面前请罪,不用我多说吧?”
“二哥……你……”陈定霖咬牙切齿,但也突然再也无法反驳。
庄令涵正要松口气,却又听见一旁“噗通”一声,是淳于冰娥向陈定霁跪下,抽抽搭搭地道:“阿莹,阿莹从小便爱慕文泽表哥,今日既然有幸替斛律小姐嫁入陈家,便斗胆请求文光表哥,让阿莹替到底吧。从此,阿莹便是斛律云绰,需要宣布暴毙的,是淳于家的淳于冰娥。”
庄令涵心中大震,先前这淳于冰娥是如何发现今日婚仪中的端倪、如何偷梁换柱成了这洞房中新娘的,她本就十分难以想象;如今,淳于冰娥竟然为了做这勇尚伯夫人,连自己的身份和家世都能舍得抛弃,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能自理的小表妹,心中到底藏了几分心思?
“替?阿莹,你以为,这一切真如你说得那般容易?”陈定霁的短刀依旧放在陈定霖的脖子上,陈定霖动弹不得,“别说长安城、皇宫之中,就是这国公府内,有多少双眼睛认得你,知晓你的身份?再说,舅父和舅母对你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你竟然可以这样,全都抛下?”
淳于冰娥抬起了头,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里,竟然也有了无比坚定的神色,“阿莹从小爱慕文泽表哥,听闻文泽表哥大婚,又是替他欣喜又是替自己辛酸,在阿莹发现今日新娘有异之后,便悄悄动了这样的心思。只要能嫁给文泽表哥,文光表哥所说的那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至于旁人的眼光,妾只要乖乖待在这国公府内,时间久了,总会过去。”
“阿莹姐姐,”一旁的陈定霏同样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头劝道:“岂止是国公府内呢,斛律家族的人,还有长安城内各家大户之间的宴请往来,蒙混过关说得容易,一着不慎,阿莹姐姐,你可真的有想过后果?”
“文光表哥,”淳于冰娥摇了摇头,却并不理会陈定霏的好言相劝,只一心求着陈定霁,“阿莹心意已决,请文光表哥成全。”
说罢,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罢了,”陈定霁的手松开,陈定霖也连忙躲闪,揉着自己被擦破了皮的脖子,听着陈定霁下了最后的判定:“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夫妻二人便是真正的夫妻,其余的事情,我会替你们摆平。”
说罢,便领着庄令涵和陈定霆兄妹出了卧房,那采兰本想跟着陈定霏回到南苑,转念一想自己也应该继续伺候“斛律云绰”,便留下来,独自收拾剩下的残局。
无人在意陈定霖究竟愿不愿意。
几人出了房门,陈定霁看了眼不远处等候已久的张百,后者便立刻点头,将刚刚这长堂之中屏退的众多婢仆,全部又唤了回来。
这些婢仆跪成了几排,个个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便要将小命断送。
“从即刻开始,无论你们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都要装作毫不知情,若被我知晓有人乱嚼舌根,”陈定霁的声音凛冽,还特意顿了顿,“下场如何,不用我多说。”
堂上鸦雀无声,那些婢仆们呆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始叩首。
陈定霁眸色一暗,回首瞥了庄令涵等人几眼,并未多留一个字,便移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