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你终于回来了。”陈定雯故意捏尖了嗓音,好让自己也带了几分柔柔弱弱的哭腔,她看着自己二哥那不为所动的脸,心里的委屈和愤怒便更是加倍翻涌。
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马媪这次的计划十分高明。虽然马媪人已经不在陈定雯的身边,可是经过她多年经营,也有其他几个乳母一样在府上的势力。药房那边她倒是一直想要染指,可惜她多次尝试未果,药房便一直被郭媪一系牢牢把持。
不过,世上原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中饱私囊这样的事。
她们本来想以陈定雯做饵,演一场疾病重病,再利用庄氏的医术一石二鸟,灭一灭沈姨娘母子三人在府中的势力;谁曾料想,老太君却突发内中风,如此天赐良机,那她们便正好顺水推舟一番了。
马媪早就买通了那个李氏妇人,说事成之后会补偿给她足够养老的银钱;李氏贪财,又兼长期在隋媪手下受气,在药房日久却没捞到多少油水,大头都被隋媪占去了,马媪的引诱正中她下怀,于是便顺水推舟,将那药材全部替换了。
所以,今日在北苑正堂上,李氏才是第一个出来攀咬隋媪的人,也正是因为她的作证,隋媪等人原本想蒙混过关的心思,才能彻底破灭。
只是,过去几天一直是由庄氏看顾这些药材,今日她却临时将这事情交给了赵太医,也幸而赵太医老眼昏花,竟然没有察觉药材有异,便给白氏煎药去了。
若是被庄氏发现药材的问题,必然会闹到秦媪那里去,再由李氏攀咬庄氏,庄氏就算不被君侯厌弃,君侯也会对她大失所望。
如今这个结局,也算是便宜庄氏了,只可惜她陈定雯没亲眼见到庄氏受刑之后的模样,若是见了,她说不定会忍不住偷笑出声。
但是母亲淳于氏却非要小题大做,把她赶走之后不久,还要当着五郎和玫玫两个小的面,问她知不知道今日哪里做错了。
母亲是不会知道这幕后的推手是她和马媪的,就算她知道了,也必不会拿自己如何。
再说,她指责庄氏和赵太医那些话,也并不算完全的空穴来风。
庄氏一个弱周来长安不足两个月的小吏之妻,怎么会认识赵太医,甚至还与赵太医相谈甚欢?
庄氏是个惯会扮娇弱勾得二哥欢心的荡。妇,又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自己不过是用语粗俗了一些,母亲又为何能如此生气,甚至掏出了藤条,亲自上手狠狠打了她几下。
不过,玫玫这个热闹看得也不会好受,毕竟是她的乳母牵连进了府上这么大的案子。
这样想着,陈定雯又虚虚往陈定霁身上靠了靠,可是她那无动于衷的二哥却是冷冷开了口:“今日母亲罚你了?”
看来他知道母亲用藤条打她的事,这是在心疼她了。
陈定雯心里难得涌上了一丝自得。
“是啊,”她撇了撇嘴,努力把强挤出来的眼泪憋在眼眶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母亲今日竟然亲手用了藤条来打我,这么多年,也就打过三哥几次。”
“那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陈定霁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翻着手上的公文。
“琤琤……琤琤无错,”她眼睛眨巴眨巴,把那难得挤出的泪水努力弄出眼眶,“是郭媪这一系人在药房里中饱私囊兴风作浪,还害得今日祖母的身体险些大变,琤琤维护府上的秩序和公道,哪里有错?也不知母亲为何要责罚我!”
“是么?”陈定霁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今日所做的,可不止是旁观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只这么一说,陈定雯便已经有些慌乱,她只知道将庄氏踩在脚下,说她与赵太医有染,二哥一定会对庄氏厌弃。
如今看来,似乎无论如何,二哥根本就不会怀疑庄氏?
“二哥,我,我只是……”陈定雯抖了抖,声音有些发颤,“那晚上赵太医来,确实是与庄氏……与庄氏眉目传情的。”
“还有呢?”仅仅三个字,陈定雯脚底的寒意,霎那间便传遍了全身。
“还有,还有这几日,我偶尔去北苑探望祖母时,”陈定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经常,经常看到庄氏与赵太医相谈甚欢,庄氏对着赵太医时,神色……神色轻松自如,怎么看,怎么都对赵太医有所钦慕吧。”
陈定霁放下了手中的公文,一点一点折好,又拿了大案上的镇纸压住,没有回应陈定雯的一句话。
陈定雯觉得自己背上都透了一层汗意,也不知是不是二哥的书房里炭火实在太足。
“秦妈妈。”陈定霁没有再看自己身侧这死性不改的妹妹一眼,径直唤了一声乳母。
“奴婢在。”秦媪自带了陈定雯进了这书房,并未出去。
她知道四姑娘今日大放厥词,不仅仅是终于惹得主母淳于氏也发了怒,在正堂的那番话只要传到君侯那里,也自然是逃不了君侯的责罚的。
秦媪是陈定霁的乳母,在陈定霁被拐之后数年,陈家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位小小年纪便被水匪掳走的少爷,自然也没有把她打发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