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有失察之责,理应受罚。”她不疾不徐。
“什么失察之责,分明就是有人借机陷害。”他皱着眉头,“早就跟你说过,别给自己揽那么多事,正好予人口实。”
“是妾的错,妾不该如此天真,”她终于抬眼看他,语气也稍稍软了下来,“君侯高瞻远瞩,是妾先前思虑不周。这次受罚,也算是妾还了赵太医一份恩情,害他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男女大防的构陷,妾受罚也是应该的。”
“男女大防?”陈定霁的眼底掠过一丝阴影。
庄令涵凝住了嘴唇,看来陈定雯的指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连张百和秦媪都不敢说给陈定霁听。
她伸手反握住陈定霁还停在她颌线的手掌,一面说,一面将它拿了下来:“四姑娘今日口不择言,指责我与赵太医有私,说我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荒唐!”陈定霁被她握住的拳头霎时便捏紧了,深吸了口气,道:“平日我只道这琤琤娇纵任性,却没想到竟也卑劣至此!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看来要真让她受点委屈,她才肯善罢甘休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却被庄令涵轻轻捉住了腕子。
陈定霁的心动了一下,她竟然主动拉了他。
心下本来还熊熊燃烧的怒火陡然哑了半截,只听她柔柔地说了一句:“求君侯,不要将此事告诉林林。”
陈定霁不是傻子,他昨日才向庄令鸿保证过不让她再受伤害,今日便食言,他堂堂宋国公的威严何在?
攥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陈定霁便出了药房。
还未走远,张百上前来报:“君侯,今日刚出了药房一事不久,小的想着君侯当日的吩咐,便仔细留心了府上的众人。果然,有两个小厮,是三少爷那边的,正该当值却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换了班,偷偷出了府。”
“可是去往端华侯府?”陈定霁不动声色,右手把玩着腰间的佩环。
“君侯估计得没错,”张百道,“小的牢记君侯的吩咐,不敢打草惊蛇。”
“无妨,鱼才上钩,现在还没到收网的时候。”陈定霁继续前行,“庄公子可曾回来了?”
“北苑中那药房之事还没定论的时候,庄公子便回来了,今日他一直都在留在厢房之中,并未与旁的人接触。”张百如实回道。
“今日庄氏受辱之事,尽量不要让他知晓。”陈定霁想了想,眉头不自觉收紧,“不过,若是五郎和玫玫向他提起……罢了,不重要。”
张百点头应诺退下后,秦媪又上了前来,除了将今日处置药房一事的进展如实汇报,还言说了今日午饭后,表小姐淳于冰娥来国公府上探视白氏之事。
陈定霁对于淳于冰娥并无他念,却只对药房一事中牵连进来的众人,产生了一丝疑虑。
除了主要作恶的隋媪以外,那个温姓妇人出自陈定霏处,那个李姓妇人出自陈定霆处,还有几名参与进来的下人,有两个甚至出自沈姨娘处。
更不用说与隋媪沾亲带故的郭媪,本来就是陈定霏的乳母。
所有涉案的人员全部都是沈姨娘及其子女身边的人,至于陈定雯和陈定霖那里的,片叶不沾身。
虽然不是构陷,但爆出此案之人必定目标明确,除了将沈姨娘这支势力在国公府内的势力连消带打外,还能治庄令涵的不察之罪,一举两得。
背后主使是谁,基本呼之欲出。
秦媪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她虽受陈定霁尊重,但到底是下人,主动挑拨主子之间的关系,对她有害无利。见陈定霁陷入沉思,秦媪利落问道:
“其他众人奴婢都已按照府规发落了,只是这郭媪,六姑娘一向爱重自己的乳母,她又年幼,还是离不开乳母的年纪,若是直接将郭媪打发了,恐怕二郎与六姑娘的兄妹之情会……”
“妈妈考虑得极是。”陈定霁点了点头,“上次马媪带着琤琤冒犯庄氏,最后马媪是怎么领罚的?”
“罚了半年的饷银,被调去了外苑当值,不能再回四姑娘处。”秦媪如实答道。
“那便罚郭媪两年饷银,若她还敢再犯,也别管我们不客气。”
待陈定霁回到东苑,第一件是便是将陈定雯从南苑叫到东苑去。彼时的陈定雯因为先前也受了淳于氏的一些责罚,正在床榻上躺着,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秦媪去东苑。
只是,陈定霁在家中的权威,岂是陈定雯耍耍小性子就能撼动的?
最终,陈定雯磨磨蹭蹭,还是穿戴整齐地去了东苑。
陈定霁是在书房里见的她。
陈定雯被秦媪带入房内之时,他正在读着中书令府衙里才送来的公文,见到陈定雯扭扭捏捏地从他大案身边绕过,直直立在他的身边,状似无意地敛了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