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信连连称是,片刻也不敢耽误。
而另一头,陈定霁却握了剑鞘,收起了佩剑,地上还跪着的几人听到响动,原本有些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紧绷了起来。
他们会像延州太守公孙信那样,被轻易放过吗?
几人双膝早已麻木,抖成了筛子,却看到陈定霁又来回端详了那佩剑,良久,才开口道:“这把佩剑,我用它杀了两次斛律氏的杀手,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它再轻易见血的。”
说罢,却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抽了一旁崔孝冲腰间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剑身稳稳地刺穿了还瞪大了双眼、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彭楚的胸膛。
然后再迅速抽回了剑身,同时,彭楚也保持着被双手反绑的姿势,缓缓向前倒地。
几名立着的宫女霎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只有死死捂住口鼻,才没有尖叫出声。
接着,陈定霁又以极快的速度杀死了地上跪着的除丹丹之外的人,手起刀落,不留任何余地。
这下,丹丹本来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汗泪交织,她原本妄想着向君侯求情,可如今这个局面,自己怕是只能求着为自己留个全尸。
陈定霁用那还滴着不知谁的鲜血的剑身,轻轻挑起了丹丹抖得一缩一缩的下巴,星目一紧,波澜不惊地道:“你们的管事嬷嬷是不是教过你们,人,犯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
丹丹被封了口,根本不得说话,其余众人凝神屏息,也根本不敢回答他的疑问。
无人说话,却也无人敢阻挠陈定霁行事。
那剑身一寸一寸地深入丹丹的咽喉,每进一寸,便换来新的鲜血狂溢,与那剑身上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唔……唔……”剧痛交杂着无尽的懊悔,是丹丹生命尽头,席卷她的,最后的感知和身体的触动。
“人的舌头连着喉咙,乱动他人之物,乱嚼他人舌根,理应是这个下场。”陈定霁却无心继续这场暴力美学,手中甫一推力,便生生用那剑柄,刺穿了丹丹的喉咙。
收剑之后,他接过崔孝冲递来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干剑身上的血迹。又顺手,将剑身插回了崔孝冲腰间的剑鞘之内。
“我擦得很干净,伯舒你不要嫌弃。”陈定霁又轻描淡写。
几具尸首的血腥味弥漫在这本就不大的堂上,斛律太后捏破了手中的锦帕,才强忍住没有哭出声来;一旁的蒋嬷嬷同样心惊肉跳,虽不知丹丹究竟是因何最遭君侯的记恨,可想到自己一心向善,从来没有亏待过庄氏一点,便也心有余悸起来。
“我记得在金河郡时,我们都病得昏昏沉沉,是彭楚下令,将那些已经病死的宫女和太监们直接拖到乱葬岗的吧?”陈定霁坐回了原位,一字一句地问道。
众人哪敢发言,生怕自己一个字说错,下场如彭楚和丹丹那般惨烈。
可陈定霁也并不是真的想得到回应,只见他端起身旁矮几上,那杯为他倒了许久、却一直没被碰过的茶水,呷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道:“既然彭公公这么喜欢将同僚们丢到乱葬岗,那就把他的尸首,连同剩下这几个,一并拖到城外乱葬岗里去吧。”
见众人不动,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昨日和今日之事,我若是再从旁人那里听到半句议论,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起身,连礼都未向斛律太后行,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前厅。
***
一觉醒来,窗外的枯枝背后已经换成了黑夜的朦胧,庄令涵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人按住了。
是陈定霁的声音:“不舒服就多睡一会儿,别乱动了。”
她恍惚了片刻,才复又想起二人在木屋中的那些荒唐事和自己答应他的话语,别过头去,不看他,又悄悄抽了抽手。
“明日启程回长安,我已安排妥当,你只管安心养着便是。回去之后,你就是我国公府内专职的府医,专门为我一人医病保养。”他的语调沉凉如水。
国公府?
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她的心便猛地一抽,整个人不由得缩了缩。
上一世害她蒙冤惨死的人就出自国公府,不久之前,她还被他的亲妹妹害得差点自毁了容貌,虽然最后阴差阳错成了在延州金河郡疫病之事的关键,但,若日日被刁难,她可不能保证自己回回都能顺利过关。
“国公府上规矩众多,妾身份尴尬,实在是不应当再往国公府。”她往床内挪了挪,小心避开他的目光。
“嗯,”陈定霁顿了顿,沉吟了片刻后,复道:“在长安城东,我还有一处别院……”
“别院不好,别院不好,不要别院!”听到那处,她想也不想便开口连连拒绝,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知晓这些,便急忙补了一句,“妾可以住在铭柔阁,那里妾熟悉,又可以时常去探望那被关了许久的李氏,也不知她近来如何了……”
可陈定霁却明显不想顺着她的话柄,只一沉声,说道:“枝枝,你为何要说别院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