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重生之事,过于隐秘诡谲,恐怕说与谁听,都会认为是她得了了不得的癔病。
何况,上一世的自己也是那么不光彩,即便旁人真的信了她的重生之说,按她所言的那上一世的凄惨结局,也必不会信她还敢再来长安。
陈定霁这个问题看似寻常,但自己如果回答不妙,轻则会引起陈定霁的误会,重则勾起重生之事,怕是又要陷入盘根错节的复杂漩涡之中。
庄令涵屏住呼吸,飞快地思考,沉吟了片刻,才道:“从前,妾也只是听说,别院……别院是像君侯这样的达官显贵,专门留给不能入府的外室居住的地方。‘金屋藏娇’一词,便是此意。”
“外室?”语气飘扬,却丝毫不是疑问,陈定霁轻笑了一声,“枝枝你是我贴身的医者,‘外室’一词用在你的身上,确实不太好。”
“妾,妾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两人谈话的走向逐渐偏离,她稳住心神,直直盯着床帐上的帷幔,“君侯身强体健,生龙活虎,哪里又需要妾贴身,贴身伺候。”
越说,声音越小。
“再强健之人也有生病的时候,你若不随时在我身边,像这次疫病一样,耽误了病情,这个罪责,你可承担不起。”陈定霁附身,伸手贴着她一侧耳朵,将她的脸控向他,状似慵懒地逼着她的直视,“今日,我已为你报仇,处置了昨晚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应该,稍稍听话一点?”
庄令涵醒来之时,眼前便已经是他,自然是不知那几人下场的惨状。只是他明明面色舒朗,眼中的冷倨却分毫不减,不用细问,她也能采出他的雷霆手段七八分。
是自己又必须要妥协了吗?
“国公府上人员混杂,妾笨嘴拙舌,也不知何时得罪了人,给自己招致祸患。国公府毕竟是君侯的家,上有君侯的母亲和祖母,下还有君侯的弟妹。君侯也知道,妾从小家中成员简单,即使是前夫夏谦,也无兄弟姐妹。上一次,妾便因不知分寸招惹了君侯的四妹定雯的未婚夫霍长晟,引来了手伤之事,若是日后长久在国公府生活,恐怕……”
她看着他,明明自己道理分明,却在他状似平淡的注视下越来越心虚,她是受害者,她在心虚什么呢?
“别提那霍长晟。”陈定霁似乎很不满此人,连听见他的名字都是一阵厌烦。说罢,便也解了身上的外衫长裤,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虽然隔着中衣中裤,可他稍一靠近,她便感受到了他身上如火的温度,她躲了躲,最后还是徒劳地被他抱入了怀里。
她来了癸水,小腹和腰上都十分不适,即使吃了药睡了一觉,也还是隐隐作痛。
此刻他贴了上来,满心满背都是暖意,她不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子竟然没那么难受了。
“琤琤骄纵任性,那日你昏厥之后,我便已经处罚她了。罚她一个月关在房内,除了晨省昏定外不许出来,算算日子,现在她还关着呢。”陈定霁啄了啄她发烫的耳垂,“至于琤琤那个乳母马媪,她向来是嫉恨秦媪夫妇在国公府内的大权独揽,想变着法子挑她错处,好自己接手国公府这盘大棋,当我不知道?这一次她狗仗人势欺负枝枝,我让秦媪罚了她半年的饷银,之后的三个月,都只能在国公府外苑做活,不能再贴身侍候琤琤了。琤琤常常做事出格,背后恐怕少不得这毒妇的推波助澜。”
庄令涵没有说话,此时她舒服极了,竟然在陈定霁的一番温柔耳语的陈说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处置,庄神医可满意了?”背后的陈定霁却不知她即将再次入眠,颇为自满地提高了音量,却只换来了一阵沉默。
“嗯?”本来稍舒的腰突然被猛戳了一下,她略有不耐地又睁开了眼,才听到耳边他的声音传来:
“国公府上之事,你不必担心,有我,还有秦媪在,他们不敢拿你如何。”
听到这话,庄令涵清醒了不少,想着还在与他纠缠去处之事,便眨了眨眼睛,道:“君侯美意,妾本该感恩戴德,可妾自在惯了,国公府,妾实在是不愿意去……”
他不急着回话,只将大掌穿过她中衣下摆,停在了还有些钝痛的小腹处,她颤了颤,却也触到了那温暖的湿意。
“铭柔阁地处长安东北,而国公府在城西,你若是真的住到了铭柔阁中去,这一来一回,我每日要多花许多时辰在路上。”良久,他才缓缓出声。
“妾每日读书弄草,乐得自在……”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太妥帖,赶忙补充,“君侯日理万机,为了妾平添这许多奔波,妾可不敢领受。”
“那就还是跟我回国公府,”他吻了吻她的耳廓,“我不在府上的时候,你也可以读书弄草,无人会把你如何。”
“君侯,你准备如何处置夏谦?”她心下一动,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若是妾答应跟君侯回国公府上住,君侯能不能,也答应妾一个条件?”
陈定霁的呼吸一滞,覆在她小腹处的大掌似乎也僵硬了一分,好一阵,才闷声道:“什么?”
“放了夏谦自由,若是他愿意,也可如君侯当日承诺那般留在大齐做官;若他不愿意,君侯派人将他平安送回邺城,可好?”庄令涵壮着胆子提了,害怕他拒绝,一面说,一面翻了过来,面朝着他。
他泛了青色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她想了想,而后主动凑上前,轻轻地啄了一下。
“听你的,都听枝枝的。”陈定霁的鼻息沉重,忽然将她拉近,俯身寻了她刚刚主动吻过他的唇,吃进了自己的嘴里。
而他忙着品尝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女人,又哪里知道,她主动吻他之后,眼角划过的那滴不甘的泪水?
夏谦,你若能真的平安回到邺城,我暂时委身于他,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