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还需要与其他太医们一道,研究治疗这疫病的药方。
庄令涵刚给斛律太后上完药,准备回到前厅与太医们一并议事,却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年青女子。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五岁的妙龄少女,身上穿着胭脂色拼了鹅黄色滚边的窄袖夹领,及膝的裙摆下是一双棕色的皮质长靴,上面绣了一些彩色的钉珠。少女头戴毡帽,无数条细长的发辫从帽檐垂散到肩上,麦色的皮肤细密地覆在她如小鹿一般漆黑的圆眼下,配上眼下一抹淡淡的红晕,很是鲜活灵动。
她还未行礼,便听那少女银铃一般的声音:“我姑母在哪里?”
只凭这一句,她便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前几日才刚听说斛律太后着人去接了这斛律小姐过来,这才过去多久,人便已经赶来了?
不过,人来了,对她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斛律太后一心要将斛律小姐嫁给陈定霁,若是真成了,她便不必再费心思摆脱他,他自然会把注意力都放到斛律小姐的身上。
毕竟,这么明艳大方又活泼可人的少女,哪个男子会不心动呢?
一边想,庄令涵便自然地福了一福,将这还在四处张望打量的斛律小姐引到了斛律太后所居的东边厢房,想要着手交给蒋嬷嬷或者丹丹招待。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可那斛律小姐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只盯着她看,炯炯有神的鹿眼里充满了好奇。
“奴婢庄氏,见过斛律小姐。”她又是一福,却一心记挂着药方之事,很想立刻转身离开。
“你们为什么都要蒙着脸,这是你们汉人的习惯吗?”斛律小姐又问道。
“回斛律小姐,此次疫情来势汹汹,我们一时也无法知晓其如何传播,为了防止更多人生病,我们便都蒙了口鼻。”她耐心解释。
其实,她的疫病已经大好,应该不再需要这蒙脸的白布了。可所有人都蒙住了口鼻,她露着脸在这边行走,始终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嗯?那刚刚我在门口碰到的那个男子,叫……叫什么什么猴的,他为什么又没有蒙面?”斛律小姐皱着眉头,满眼都是不解。
猴?
什么猴?
算着时间,那大约是——陈定霁,君侯。
堂堂大齐中书令,竟然被这草原来的活泼姑娘称做了“猴”,要是陈定霁知道了,以他的脾气,指不定会当场暴跳如雷呢。
一想到这,庄令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庄……庄氏,你笑什么?”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偷偷笑了起来,斛律小姐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庄令涵轻咳两声,端了端颜色,才复开口道:“回斛律小姐的话,如果奴婢没有猜错,斛律小姐方才所见的,正是大齐的宋国公,也是当朝中书令陈定霁。所有人为表尊敬,都会唤他‘君侯’,斛律小姐若是不想出错,也可以这么称呼。”
“哦~”斛律小姐恍然大悟道,“原来他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公,他看起来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怎么就当公了呢?也不老啊!”
看来,这草原上来的鲜卑少女,对汉人的一应礼仪、规则等等事项,是完全一窍不通,庄令涵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又实在是不想再费口舌一一与她讲明。
这些事情,还是留给斛律太后去做吧。
正心烦着,她终于瞧见了蒋嬷嬷的身影,便顺手将斛律小姐塞给蒋嬷嬷,一走了之。
而那被带走后的斛律小姐,还特意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真诚:“庄,庄氏,我叫斛律云绰,下次见到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庄令涵心里软了一软,想到这样天真无邪的少女,就要被送给陈定霁这个恶魔般的人做妻子,一辈子受困于后宅而失了自由,突然对她产生了一些同情。
可是陈定霁的婚姻,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摇了摇头,疾步走回了前厅。
前厅里,几位太医依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药膏是外用药品,中间经过了数道工艺和反复熬炼,真正成品,须数十日不止。即使是从延州的药铺那里拿到了药膏的方子,也不能直接按照方子抓药,让病人转为内服。
如今疫情紧急,延州大营也爆发了疫病,若是不及时控制,再过几日,便会蔓延到延州城里。到时候,延州数十万百姓遭殃,就药铺的那点子膏药,根本不可能足够让所有发病之人全部药到病除。
当务之急,便是将这药膏中真正对疫病有用的那几味药找出来,再加上青枣,写一份全新的方子,派往这次发病的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