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君侯这样,妾没办法动弹了。”她小声抱怨。
“我与夫人靠得如此近,就是为夫人试药着想。夫人想怎么试,就怎么试。”陈定霁坦诚直白,反倒把她衬成了心思龌龊的小人。
“其实,妾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只能依着妾的猜想,尽力一试。”她努力排掉脑中的遐思,捏紧了手中的药罐,“当日,因为妾的手掌心伤口破了皮,才能让这药膏更快地渗入皮肤被身体吸收。今日若要复现当日的效果,那君侯,只能见血了。”
陈定霁轻笑,反手就从后背的腰间抽出了那把短刀,递到她面前,“夫人,是不是想要这个?”
再次看到短刀,她便又想起了之前对他起的杀心,毫不犹疑接过,顺手便将那刀鞘拔去。
如果她现在就将这把短刀刺入他的胸膛,他是会立刻做出反应将她制服,还是任由她作乱,被她这样轻易地杀死呢?
她颤了颤,却听见他的呼吸就在耳畔,“夫人,你说的地狱,到底是哪里?”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地狱。
她的心又抽紧了些。
外面的病患还等着他们试药的结果,她不能如此自私。
低不可闻的叹息后,她伸手够到了他紧实的臂膀,将大掌在她怀中翻转,再用那锋利的短刀,轻轻一划,便划破了他的手背。
他毫无反应,一动也不动,这样的伤痛对于他来说,必然是稀松平常的。
然后,她再拧开药罐的盖子,将就着手里的短刀,舀出了黑色的膏体,一点一点地均匀涂抹在她刚刚划开的伤口处。
药罐里还有一点点药膏了,希望这一次,她不用再无功而返。
思索再三,她也只能将那短刀放置在旁,见他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中萦绕了许久的念头,忍不住冲口而出:
“你知道吗?”她又一次没用敬称,“今天,我本来可以杀了你。”
她用了“我”,不是“妾”。
“真的是你来看过我?”他却驴唇不对马嘴,伸手,隔着那白布,托住了她的紧致的下颌。
“我来看了你,那时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感受不到他手掌的温度,拧了拧眉,避开了他的直视,“若我狠下心,你现在……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很久了。”
“那为何最后,又放弃了?”他看着她,也好像面露遗憾一般。
“我忙着治病救人,才让你占了便宜,不然,哪里允许你又这样待我!”她咬了咬牙,却感受到他抚在她后背的大掌,似乎有些颤动。
他在笑她?笑她的妇人之仁?
他是不是根本不信她的决心,以为她那日所说的,全部都是气话?
还是,他从来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等庄神医将大家都治好了,你再杀我也不迟。”他嘴角含笑,分明就是调侃。
想到疫情,想到那些失救而死的姐妹,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心中的烦闷越来越盛,她胡乱抓了停在她腰间的手掌,调整了角度,又为他把起脉来。
似乎比起旁人的,真的要好了许多。
这药膏的作用如此之大吗?
她缓了缓,又埋首看着怀里的几颗青枣,想起了那日,于是正声问他:“君侯今日吃青枣了吗?”
不自觉的敬称。
陈定霁抱着她动了动,道:“不清楚,应该不曾吧。”
“那君侯把这个也吃了,好得快一些。”庄令涵将青枣托到他脸前,手指挨得太近,差点碰到他的嘴唇。
他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眼前的小手,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