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哎,疼……你轻点儿呀……呜……你不黑,你最白了……”
……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病房,隔壁床女孩儿的父亲下班后也来了,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开开心心吃着水果,还盛情难却地塞给赵清浔两个青芒。
洗漱后纪淮澈把帘子拉上,铺好陪护床上的毯子,见床上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人这会儿脸色有些抑郁低落。
临近熄灯时间,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俯身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赵清浔摇摇头,本来不想说,但在他的压力注视下最后还是轻轻开口:“你小时候住过院吗?”
他回想着:“有次发烧一直不退,住过一周。”
“你爸妈来陪你了吗?”
“当然来了。”
她纠结着小脸问:“你那时候会觉得生病很幸福吗?不用上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父母也会一直陪在身边。”
纪淮澈指腹暗暗在她颊边眷恋蹭着,低笑一声:“不会。我们家人都很高冷,平常在家都没人说话,除了吵架的时候,四个人都凑不出来一张嘴。”
赵清浔拧眉失笑:“那你在家里时会觉得压抑吗?”
他不动声色握住她垂在床边的手,低声说:“不压抑,话少是因为性格,又不是因为冷战。”
“那你妹妹呢?”
“她小时候不住在家里,在外公家,初中时候才回来,跟父母不是特别亲,在家里话比我还少。”
赵清浔听言微怔了怔。她深知寄人篱下的感觉,不管对方再怎么对她好,可是那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静片晌,她轻声问:“她跟你亲吗?”
纪淮澈叹息:“她还有个野生亲哥,她跟他更亲。”
这个人她上次就听他说起过,好奇晃了下他的手问:“是谁啊?”
病房里的照明熄灭了,纪淮澈抬手打开一盏床头的壁灯,两人在缱绻的昏黄光影下静静说着话。
“……是我爸妈朋友的儿子,跟我同龄。他家跟我家住得一直很近,走得也很近。他们俩四舍五入,算是青梅竹马吧。”
赵清浔问:“那他应该也是你的朋友吧?”
他嗯了一声。
她琢磨着他话里的深藏含义,试探开口:“亲上加亲?”
纪淮澈低下脸自嘲笑了一下:“我妹妹高中时候就跟他告白过,被拒绝了。”
停片刻,他又接着说,“不过我也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
赵清浔侧躺在床上看他,“你怕他们太熟了万一没走到最后会尴尬?”
“他们两个不合适。嘉屿性格特别安静寡言,给人的感觉很好欺负。但是她那个哥特别——”
他脸色微凝,像是在斟酌措辞,“招蜂引蝶。”
赵清浔想起赵青桉也曾经这么评价过他,没忍住笑了:“有多能招?”
他在陪护床上躺下来,向着她的方向:“他是那种天生就很招人喜欢的体质,从小他们小区的小女孩儿就都给他送糖送花,连门卫的狗都格外喜欢他。后来上学之后更严重,他的前女友多得我都记不清脸。”
赵清浔弯了下唇:“但你既然说他们两个更亲,那他对妹妹一定很好吧?”
“是,很好,有时候连我都自愧不如。”
纪淮澈感慨道,“他成绩好,嘉屿初中到高考的理科都是他补的。中学时嘉屿摔断过腿,那两个月他每天背她往返学校。她小时候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和家里人关系也一般,我进部队那几年都是他在照顾她。”
赵清浔眸底微黯,若有所思点头:“那难怪她会喜欢他,如果是我,我应该也会。”
灰暗的人生里突然照进来一束光,别说是十几岁的少女,就是成年的人也无法抵挡这种救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