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浔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黑透。
房间里的灯光大亮,纪淮澈还睡着,高大身体局促蜷伏在床沿,俊朗脸上布满倦怠之色。
她垂着眸安静看他许久,视线从他侧脸缓缓移到颈侧,再到手臂,掌心。
他的手掌很大,经年累月的训练在上面留下一层粗糙的茧。
但即使是有这层防护,此刻他掌心上淤到发黑的血痕依旧触目,细看周围还有许多不规则的细小割伤,仿佛是被锋利的树叶所伤。她能想象到的唯一场景是他紧紧攥着荆棘状的蔓状植物,将全身的重量置于其上艰难攀爬。
他的伤会是在找她的时候弄的吗?
赵清浔有些出神,抬手轻轻覆上他的脸。
他几乎是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下颌的同一刻醒了过来,闭着眼迷迷糊糊在她手上吻了下,含糊不清问:“要喝水吗?”
她点点头,开口时的声音果然有些沙哑:“好。”
赵清浔靠着床头坐起来,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又吃了点水果。
她胃口不佳,他自己去食堂吃的晚餐,回来时买了外面便利店的三明治,问她:“出去透透气吗?”
见她点头,他紧接着转身背向她蹲了下去,赵清浔莫名其妙:“……你干嘛?”
纪淮澈回头看她:“你还想自己走?”
“当然了。”
在医院被他背着散步也太丢人了,她推他起来,“你扶我,慢一点我能走的。”
两人沿着住院大楼的中心回廊慢慢走着。时值晚饭后的休息时间,不少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出来遛弯儿活动。
走了一圈后赵清浔发现自己还是多虑了,这是家综合医院,伤在哪里的都有,她就算真的被他背着出来也根本无人在意。
走到一圈的尽头时他们停下来休息,旁边通往户外露台的路上过来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妻。
两人应该有七八十岁了,头发全部是花白的,气质看起来像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
老奶奶坐在轮椅上,身型很消瘦,但精神看起来很有神采,头上戴着一朵粉色的蔷薇花,像是刚从外面花坛里刚掐下来的。老爷爷在后面一边慢悠悠推着她,一边笑呵呵地弯身耐心跟她说话。
这样相濡以沫的平静画面在医院这种每天上演生离死别的地方显得尤为安宁和珍贵。
赵清浔的视线不禁追着两人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身旁人低头附在她耳边幽幽说:“等以后你老了我也这么推你。”
她瞬间破防失笑,继而不悦侧目:“为什么不是我推你?”
纪淮澈垂眼看着她的脸,忽然意味不明笑了一下。
她问:“你笑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淡定自若:“赵检察官已经准备好跟我白头偕老了,我高兴。”
……处处是他的套路。
赵清浔抿了抿唇,想起来网上的梗,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一点:“嗯,我推你,推你去看我和别的老头儿跳舞。”
他半笑不笑:“那我就去把你们俩的音箱砸了。”
她淡淡扬唇:“随你,我又不会只有一个舞伴。”
纪淮澈手上的力道逐渐危险加重:“你还想有几个?”
她沉思着:“起码得七个,每天换着来吧。”
他阴阳怪气:“七个小矮人呢,怪不得这么喜欢跳舞。”
赵清浔没忍住笑了出来,板起俏脸呛他:“再矮也比你坐在轮椅上高。”
他高傲冷哼一声:“王子坐在轮椅上也是王子。”
“笑死,哪有你这么黑的王子。”
“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