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姝交代完,如玉说:“西奴已经安排宫人将书房收拾好了,娘娘突然要让人收拾偏殿做什么?”
阮姝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放下茶盏,“今夜开始,让陛下宿在偏殿,若是旁人问起缘由,就说本宫怕睡觉不规矩,磕碰到了陛下的伤口。”
如珠忙问:“娘娘这是为何?陛下好不容易住进瑶华宫,娘娘不趁着这个机会固宠,怎得还要将陛下赶出去?”
阮姝回想他们两人亲密相处时,大多都是他们二人独处时,连如玉都说,洛子意是私下待她极好,淡淡一笑,道:“因为陛下并不想当着承德殿宫人的面跟本宫太过亲近,本宫也不想让陛下为难,替他做了这件事,徐福来跟父亲交代起因,父亲不会责怪陛下。”
如珠如玉互看一眼,都替阮姝不值得。
明面上,洛子意是将她完全当个孩子一样看,而不是妻子。
洛子意这么做的目的,瞒不住阮姝的玲珑心思,无外乎让世家坚信阮家女在宫中并不受宠。
既然洛子意想要给群臣世家看到这样的表象,阮姝也乐意配合。
至于圆房,阮姝不止一次在洛子意睡在她身边时幻想过,但她很快发现,她根本接受不了……
未时刚过,八百里急报入京,云州突发叛乱,洛子意坐在太极殿新辟出来的堂庑中,听百官商议此事。
云州守将向四周州郡借兵,但各方都迟迟不肯出兵,云州失守只在瞬息之间。
东北战事眼看就要平息,朝中已经准备好了给益阳公接风洗尘的宴席,如今云州再起战火,以孙家为首的群臣提议让益阳带兵前往云州,平定云州叛乱。
屋中又掀起一番唇舌之战。
阮良忠说:“云州的乱民只有三万,让益阳公亲自带二十万兵马前去平乱,未免大材小用,浪费军需,安排前锋带五万人前去平叛已经足够!”
“西南叛乱初起不过两万人马,不到半个月,叛军达到了十几万人之多,前车之鉴尚在,不得不防!”孙雨村说,“云州周围三百里之内有渔阳,蓟郡,清河三城,云州借兵数日,三地一兵不出,焉知他们是否有不臣之心。”
阮良忠皱眉,在座都清楚这三个地方为何不出兵,不过是因为守城的将军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世家子,他们除了吃喝玩乐,哪里知晓带兵打仗,孙雨村这么说,无非是因为阮昭在渔阳。
“三城守将都是陛下钦定的之人,哪一个不是忠于陛下,忠于大渊!”阮良忠拱手朝上,冷眼看向孙雨村,“云州一带本就民心涣散,稍有不慎就会有乱匪起兵造反,本相且问问孙大人,三城的守军去了云州,谁守城池?若是再有差池,孙大人可愿承担后责!”
孙雨村说:“正如丞相大人所言,云州一带并不安宁,不正好趁机让益阳公带大军去云州一带震慑一番,以显圣上威严。”
阮良忠说:“二十万大军出征,一个月粮草就要消耗二十万石,孙大人好大的口气,若是孙大人能解决大军粮草所需,本相绝无二话!”
孙雨村立刻说:“粮草之事不必丞相大人操心,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下官定不会让二十万将士空着肚子打仗。”
阮良忠疑惑地看向孙雨村,筹备押运二十万大军粮草不是容易事,孙雨村怎会如此笃定他能弄到粮草!
其中必定有诈,阮良忠立刻反应过来,但话已说出收不回来,二十万大军行程就这样定了下来,阮良忠心有疑虑,忖思片刻后,说:“二十万大军粮草押运是大事,押运官与押运兵马再加派些人手,以防万一,从邵阳府借调两万兵马,由太尉府长史彭泽坤负责亲自监察押运。”
孙雨村顿了顿,一双狐狸眼对上阮良忠的目光,等了半响,勾唇一笑,“此事……就按丞相大人所言便是!”
洛子意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太极殿回来,已近子时,昨夜本就没有睡上几个时辰,又在太极殿跟着百官做样子,强撑了一整天,这会实在是太困,眼前迷离恍惚,脚下浮轻。
入瑶华宫,徐福来扶着他往东偏殿去。
在进门一瞬间,洛子意倏地清醒,“怎得来这里?”
“娘娘说,陛下的手臂还伤着,怕宿在一处,晚上不注意碰到了伤处,让陛下先暂住进东偏殿。”徐福来看到皇帝脸色阴沉下来,忙又说,“娘娘这般安排,也是为了陛下的龙体康泰着想。”
洛子意回头看向正殿,冷声说:“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朕今夜开始就睡在东偏殿!”
徐福来冷汗直冒,古往今来,陛下应该是第一个借住皇后宫中,还被赶出来住进偏殿的帝王。
累了一天一夜,洛子意实在撑不住,草草沐浴后坐在床边喊来安禄子换药膏。
安禄子跪在地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牛角刮去药膏,几乎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皇帝还是疼得满头汗,右手紧紧握拳抵在榻上。
药膏清理干净,安禄子看到伤口四周肿了起来,忙说:“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洛子意将人拦下,“不必了,应该无事,今夜朕有些乏了,你先上药,明天若还是这样,再请太医过来瞧瞧!”
“陛下,龙体安康要紧!”安禄子躬起身要劝。
洛子意眸色转深,“敷了药滚出去!”
安禄子呼吸一滞,不敢多言,埋头仔细着给皇帝重新上好药,躬身出了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