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陈文达当时被警察带走了,那他或许能从警察那里获得一些和陈文达相关的信息。
有人在接警大厅里吵了起来,有几个警察正在调解,江宜清进去后在一个接警窗口前坐下,对面前的女警说自己想了解一下前几天市立医院陈文达事情的后续。
这不属于报案,只是单纯的问询案件进展,女警在问了江宜清的身份后非常官方地说:“这件事已经出了案件通报,你可以自己去官方认证的账号或者我们警局的公众号上自行查看。”
后面报案的人还有不少,江宜清怕耽误他们的时间,便站了起来,正巧有个值班的中年警察方才听到了江宜清和女警的对话,就同他多说了几句:“你说的是那个前几天在市立医院闹事的beta吧?我们把他带回警察局以后将他的身份信息和信息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发现他失踪了七年,因为失踪的时间太长,他的家属前两年都已经来警局确认他死亡了。”
“这人当时一口咬定自己坐了医院的电梯就一下子从七年前穿越到了现在,然后发现他妈妈死了所以才在医院闹事的,他当时上了警车情绪还特别激动。”中年警察说:“他在医院闹事,社会影响不太好,但是幸好没有真伤到人,被他拽着质问的宋医生也选择了谅解,所以只对他进行了行政处罚,交了罚款教育了以后就让他走了,这些你在案件的详细通报上都可以看到的。”
“其实他说的穿越是真的,”江宜清说:“我也是和……”
“穿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嗤笑打断,中年警察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压着声音对江宜清说:“我们当时都觉得那个beta精神是不是有些问题,原本是打算将他送到医院去做精神科的检查的,结果他死活不肯去,后来就自己改口了,他都承认了说穿越是自己瞎掰的,就是他妈去世了他才去医院闹事的。”
江宜清心中一惊,“陈文达说他没有穿越?”
“是啊,不然你以为这件事怎么能最后定性为医闹的?”中年警察拍拍他的肩,耐着性子说:“什么穿越不穿越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少看点穿越剧多读点书吧。”
江宜清从警察局走出来时临近傍晚,车子在他面前驶离,行人匆匆而过,他却觉得一阵恍惚,从电梯里出来就穿越到七年后,任凭谁都会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几乎不会有人会相信这件事会真实发生。
穿越无从作证,所以江宜清知道傅致衍也一直没有相信。
可如果连和他一起经历这件事的陈文达都否认了穿越,那更没有人能证明了。
像是一团绕在一起的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江宜清边想着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许丰阳家里走去,不知不觉中就到了许老家的楼下。
老式居民楼的墙面历经了几十年的风吹日晒,墙皮早已斑驳脱落,许丰阳在a市美院几乎教了一辈子,当教授的工资并不低,况且许老的每幅画都价值不菲,但他把自己大部分的钱都用来捐助给慈善机构,或是资助偏远穷困地区的孩子,自己吃穿向来十分节俭。
也一直和妻子吴颂月住在这套上世纪末单位分的老房子里。
单元楼的防盗门早已锈迹斑斑,锁扣很多年前就坏了,也没有物业来修,纯属是个摆设,江宜清拉开防盗门,走到了四楼,按下许老家的门铃后等了许久却依旧无人应答。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江宜清想着这么多年过去,或许许丰阳已经搬了家,可门口贴着的福字和干枯的艾草又不像是长久没有人住的模样。
江宜清心里焦急,他犹豫着是坐在门口继续等,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去联系许丰阳或者吴颂月。
楼里有户人家在装修,建筑垃圾都堆在了过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味,天气闷热,味道越发刺鼻,江宜清闻着有些头晕反胃,他撑在公共楼梯生锈的扶手上忍不住干呕,捂着胸口缓缓坐在了许丰阳家门前上行的水泥楼梯上。
缓了许久那股反胃感才渐渐消退了一些,江宜清想着去一趟a市美院,或许能从学校的其他老师那里得到一些和许老相关的消息,他撑着扶手正打算站起来,正巧听到三楼楼梯的拐角处传来了对话声。
“小刘啊,你不用再送我了,快去幼儿园接孩子吧,不然孩子等妈妈该等急了,就剩这几步楼梯了,我自己还是能走上去的。”吴颂月拍了拍一旁搀着自己的人的手,叹道:“总是让你陪我去医院,我也时常觉得过意不去,而且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没事的,吴老师,”小刘提了提肩上滑落的包,搀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您一个人不方便,再说我也乐意陪着您。”
她将吴颂月送到了楼梯口,仍有些不放心地叮嘱了吴颂月几句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后来在吴颂月的催促下才背着包匆匆地走了。
吴颂月面向楼梯口站着,一直到楼道间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她才转过身来,行动迟缓地往家门口走。
江宜清心脏猛地一跳,他看见吴颂月手里拿着一根盲杖在地上探路。
前段时间在画室的时候,江宜清还用许丰阳的手机和吴颂月打视频电话,那时的吴颂月言笑宴宴,精气神也很好,可她现在鬓发已经几乎完全花白,背也微微佝偻着,像是站不直似的。
她把盲杖靠在一旁的墙上,从布包里拿出钥匙,摸索着对准锁孔,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成功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