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凌晨给江宜清发消息,说管理公司好累啊,董事会都是一些老古董,思想顽固,不愿意改革创新,也不愿意接受新的决策,只知道墨守成规。
他说,哥,在我的经营管理下,傅氏开了新的分公司,今年的公司年度净利润比去年翻了一番,我是不是很厉害。
又问,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傅致衍给他拍天上的云,拍在路边遇到的可爱的小狗,和他分享皎洁的月亮和染遍半边天的漂亮晚霞。
他和江宜清说,哥,我昨天晚上又梦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整整七年的时间里,傅致衍每天都给他发,两千多天,毫无间断,他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回复的聊天框,自言自语地和江宜清说了成千上万条消息。
一直到江宜清回来的那一天起,傅致衍才没再给他发消息,到现在有大概四五天。
最新的两条是今天早上六点多,傅致衍对他说:
【哥,早,我去公司了。】
【昨晚我醒来给你的腿根处上过药了,要是还疼的话你可以自己再涂一些,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一如以往七年里的每一天。
江宜清心尖发颤,眼泪落到了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的字都被染得模糊。
他颤着手,回复了一个“好”。
兰姨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在哭,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忧心地问他这是怎么了。
江宜清胡乱抹了眼泪,露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哑着嗓子说:“我没事,兰姨,您去忙吧。”
其实江宜清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落泪,只觉得对他而言只是一瞬间的穿越,对傅致衍来说却是实打实的七年。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这么长、长到无望的七年里,每一天都惦念着他。
江宜清眼眶发酸,擦去落在屏幕上的泪水时误触到了手机,屏幕又返回到了微信联系人的界面。
从他失踪那日起,苏知韵、傅阳平,还有他的朋友、老师,包括周绍渊,都很焦急地问过他人在哪里,怎么打电话联系不到,消息也不回。
其中许老只给他发了寥寥几条消息,被压在比较下面的位置,江宜清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点开了他的头像。
许丰阳年纪比较大,比起打字,发消息更喜欢用语音,江宜清点开他的语音,许丰阳熟悉的声音中气十足:“小清,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都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同学们也都说这几天没见过你,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急死我了。”
“我刚刚和你父母联系了,他们说你失踪了,怎么回事啊小清,这眼看着都要到去国的时间了,你得准时去报道啊,不然会被取消入学资格的。”
后面几条许丰阳的语气越发焦急,“小清,我帮你争取了延迟一周入学,要是一周后你还不去报道那我真的没办法了,你看到我的消息就赶紧给我打个电话!”
“赵承越这时候还在给我添乱,天天和我说反正你失踪了,去不成国,要我把交换生的机会给他,我没同意。”
最后一条消息,许丰阳给他发了一条长语音,足有五六十秒——
“小清,你前几天刚画完的那副浮雕油画一直放在画室里,我原本是想让你自己上交给学校的,但这几天你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也把这画给忙忘了,结果赵承越这小子不要脸!他居然在你画的画上署了他自己的名,不仅瞒着我把画直接交给了学校,还私自拿着这幅画去参加了全国美术作品展,真是气死我了!”
“我让他自己去和学校还有全国美术展的组委会说明情况,他要是不肯说那就我去帮他说,他刚刚打电话和我道歉,说他知道错了,等会儿来家里找我,让我帮他想想办法。”许丰阳顿了顿,叹了口气说:“我同意了,赵承越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本性不坏,可能也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但是小清你放心,这画既然是你画的,那著作权就是属于你的,老师肯定不会让别人占了你的心血,小清,这都快半个月了,你拿到手机一定要给我报个平安,老师真的很担心你。”
这是最后一条语音,时间是在18年的十月,许丰阳没和他说这件事的后续,并且这是许丰阳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教授分明如此担心他,但在这之后将近七年的时间里,许丰阳都没再联系过他。
这太不合常理了。
他给许丰阳报平安,又翻出通讯录里许丰阳和吴颂月的号码给他们打电话,但无论他打了几个,无一例外的都是无人接听。
江宜清心脏沉沉地往下坠,他呼吸一窒,越发觉得不安。
江宜清和兰姨说了一声后就拿着手机往门外跑,他放不下心来。
他得去许丰阳家里一趟,拖不得了。
第40章“十月十二日”
江宜清打的车在去许丰阳家的路上抛锚了,司机看他像是有急事的样子,歉意地和他说不好意思,但车子爆胎,司机也没办法,把车停靠在路边打电话联系了保险公司。
江宜清只能先下了车,工作日接近晚高峰的时间,a市内环的马路上被车子堵得水泄不通,他下车的地方离许丰阳家大概还有一公里多的距离,江宜清看着被堵在马路上几乎丝毫不动的车,决定还是直接走路去许老家。
他在人行道上走了没多久就路过了平宣路警察局,江宜清脚步顿在了警察局的门口,平宣路警察局的辖区是包括市立医院的,前两天他在网上看到的那条被其他人上传的陈文达在市立医院闹事的视频末尾,很明显有警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