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江宜清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小清?”吴颂月一惊,手上的钥匙串掉到了地上,她往江宜清所在的方向转过来,抬起手像是想要去触碰,声音苍老沙哑:“是小清吗?”
她的眼睛污浊浊的,像是蒙了一层翳,完全不能聚焦。
江宜清朝她走近了几步,应道:“师娘,是我……”
“真的是小清,小清回来了,”吴颂月仰着头,干瘪粗糙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颤巍巍地说:“当时你失踪以后,我和老许都特别担心你,老许那段时间夜里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你说你这孩子也是,这么多年都没点消息。”
“对不起,师娘,我……”江宜清想说自己穿越了,可又想到刚才在警察局时那个中年警察的话,顿了片刻后说:“我让你们担心了。”
“你人没事就好,”吴颂月去牵他的手,把他往门口带,“我们进屋里说。”
许老家江宜清原先便来过许多次,这么多年过去,里面的布局和之前区别不大,和之前一样,依旧很整洁,只是东西似乎少了很多,也没什么人气,看上去空空荡荡的。
吴颂月行动不便,摸索着找杯子和茶叶要给他倒水,江宜清推拒不过,就帮着她找到杯子后倒了水,又给她也倒了一杯。
吴颂月把袋子里的药拿了出来,江宜清帮她把药从铝箔纸中剥出来,等吴颂月吃完了药后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犹豫着问:“师娘,你的眼睛?”
“看不见了,”吴颂月叹了口气,怔怔地看向虚无的空中,像是缅怀又像是感慨,“七年前老许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接受不了,天天哭,后来就把眼睛哭坏了,拖了许久才去医院看的,当时医生就说我的眼睛和瞎了差不多了,选择了保守治疗,到现在也还是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
江宜清脑子一片空白,心脏泛起难言的疼,他张了张口,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师娘,你刚才说,教授走了是、是什么意思,他……”
“18年十月初的时候人没的,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去就已经晚了,没抢救过来。”一想到这个吴颂月就忍不住落泪,“我让他把心脏病的药放口袋里,可他总忘记,我那天出去时他还好好的,下午送到医院去人就不行了。”
她哽咽着说:“那段时间我差点都想和他一起去了,但是我得帮他守着那些画,还有他每年都资助的那些学生,这样我死了以后遇到他他才不会怪我,一开始我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没想到也已经七年了……”
江宜清心中绞痛,许丰阳的心脏不好是老毛病了,但原先一直都没什么大碍,他忽地想到许老最后给他发的几条消息,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下,艰涩地问:“老师他是十月十二号去世的吗?”
“对,十月十二号晚上,”吴颂月记得很清楚,“那天赵承越这孩子要来家里找老许,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老许说晚上留他吃晚饭,就让我出去买点菜,我回来的时候救护车刚开进小区,很混乱,我原本根本没想到是老许出了事,直到我看到医生抬着担架往我们楼上跑……”
十月十二号,是许丰阳最后一次给他发消息那天,也就是说,那天下午赵承越来找许老说画的事情,傍晚许丰阳便因为心脏病发而去世了。
江宜清浑身发冷,太凑巧了,他没法不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想。
第41章“哥,对不起”
傍晚时分,落日余晖将天边映得一片橙黄,夕阳的光从窗户处照入,落在墙上,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移动。
吴颂月听完江宜清手机里许丰阳在七年前给他发的那些语音后,嗫嚅着说:“我、我不知道那天赵承越来家里找老许是说这个的,赵承越偷了你的画,这件事老许没和任何人说过,就连和我都没提起过……”
许丰阳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赵承越在江宜清画的画上署名,可在许老心里,两个都是他的学生,他最是嘴硬心软,必定是想要在不损害江宜清利益的情况下最大程度保全赵承越的,所以他才会不将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人,而是同意赵承越到家中来单独沟通。
“如果我当时知道老许是要和他说这件事,那我肯定不会出门的。”吴颂月也不想用恶意去揣度他人,可许丰阳的心脏病发得突然,当时又只有赵承越同他在一起。
“小清,”她抓着江宜清的手臂,仿佛是抓住根救命稻草般,“你说会不会是赵承越他、他……”
吴颂月同许丰阳一样,一生为人正直,从来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抹黑中伤他人,后面的话她连说都说不出口了。
“师娘,”江宜清安抚过她后问道:“赵承越他来找老师之后有什么异常吗?”
“应该没有吧,我出门的时候他还没来家里,”吴颂月哽声说:“不会真的是赵承越吧,老许资助了他这么多年,后来都退休了还把他收作学生,他总不至于这般忘恩负义。”
吴颂月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且当时老许心脏病发,还是他叫的救护车,后来因为他是老许出事时唯一同他在一起的人,警察把他叫去问询过,最后也没查探出什么来。”
江宜清一怔,“老师一直在资助他吗?”
许丰阳热心公益却做事低调,江宜清很少听他提起这些,或许连赵承越自己都不知道许丰阳曾经资助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