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的表情比那眉毛更冷,配着日渐瘦削的轮廓线,活脱脱是一位修竹一般的公子。
“近日可好?”久别重逢,扶摇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抱抱他。
弟弟长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开心的时候就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他俨然已经是个大人了,挺直站在面前的时候,俯身看你,似乎已经比她更加具有威严了。
她在心里千回百转,千言万语,最后便只化成这几个字。
长安笑了,如冰雪消融,春风和煦般笑了,“阿姊,我很好,你呢?”
孟扶摇从他那含着星子的眸光中早就体会到了他的那份高兴了,他从没有一刻像在这里一样地高兴,孟扶摇心里也是开心的,她的弟弟终于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看见星空,想看见光一样幸福,他找到了毕生的方向,而身为他姐姐的她,也该在他心中最中心的位置,慢慢地往边上靠了。
寒暄只是只言片语,因着周遭的寂静与悲伤,他们俩也不能过度表现重逢的喜悦,只在脸上画一道无声的笑容,像春雨润物一般点进对方心里,便算是将这一茬揭过了。
星云台的掌门姓丘,是那的师尊。
都说什么样的师父,就收什么样的徒弟,丘掌门看上去,便像是老了之后的。
他有一双黝黑澄澈的眸子,不像奸猾之人的那种狡黠,也不像痴傻之人的那种呆傻,就是纯粹的,像是璞玉一样温和而平静的目光,却好似怀有无穷的力量,叫人不敢小觑其坚韧不拔的毅力。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痴人,痴迷于研究阵法,毅然从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剑修,转为了阵修。他们丘家原来也是修真界中的名门世家,一套飘逸的惊鸿剑法,也曾响彻天下,叫人不敢小觑。
丘掌门少年之时,也是家中备受重视的翘楚之人,后来却不知怎么的,迷上了阵修,之后的名声便一落千丈,鲜少再听到关于他的事迹,直到后来低调地创立了星云台,成为了宗门掌门。
他此刻岿然不动地坐在团蒲上,容颜已不在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状,头发半白,悉数用一根玉簪子给挽了起来,一身灰色的道袍大半,身上素净地没有别的装饰,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活像个出家的道士。
也对,他似乎是出家了,立过此生都不结道侣的誓言,这也是他后半生之中为数不多的一段轶事,知名度仅仅低于他当年叛出丘家,创立星云台的程度。
小心地抱着丁凝的尸体走到那丘掌门面前,小心的把人放下来,跪在师父面前,低头不语。
三长老丁荣双眼通红,跪在丁凝面前,小声喊着:“阿凝……阿凝……”
丁凝原是丁荣在俗世的女儿,结识了丘掌门之后,两人一见如故,便都对法阵如痴如醉,一同出了家,一同开了山门,相依了半生,丁凝是丁荣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了。
“爹爹……对不起啊!”
另有二十余名内门弟子,整齐地分列在两旁,毕恭毕敬,片语不发,沉默而哀伤地望着这场景,像一排长青的柏树,笔直地默哀。
孟扶摇和长安站的远一些,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很识趣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的远,是为了避免听到这么不该听到的,不离开,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
为这丁凝这顿饭,为这长安在这里多日的叨扰,孟扶摇将这一切的度把握地很好。
“阿绮可出关了?”她想起上次来,听说阿绮快要突破了。
长安摇摇头,“估计没有这么快。”
“我这次回去,不如叫金师兄来陪你如何?”
“不必了,阿姊,我一个人可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孟扶摇搓着双手,抿了一下唇,默认了长安的说法,轻松地说了一句:“那好吧。”
这时,有个星云台的弟子过来想请,说道:“两位,掌门有请。”
孟扶摇和孟长安两人立马歇了话头,沉默地跟着那弟子走到了丘掌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