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一眼俞远的上铺。被子里拢了个人形,就是里面的人没有动静。
俞远在宿舍门被钥匙转着开进来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听见了。
吃了药刚躺下,睡得也不安稳,好像睡着了,又觉得什么动静都能听见,却不想醒。脑袋像是要炸开了,嗓子又疼得难受。
两个宿舍各自放了备用钥匙在对方那儿,他以为是季桥他们来了,眼皮有点沉,也没睁开。
直到阖着的眼睛感受到了一点浅光,床铺被人踩着咯吱了两下,一个微凉的手背撩开他的刘海贴了上来。
冰冰凉凉的温度,好舒服。鼻子有点塞,又莫名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
强撑着眼皮睁开,俞远觉得自己可能真睡着了,还没醒。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谁也没说话。
易安贴在他额头上的手背没挪开,俞远动了两下,窸窸窣窣地,把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抬起,捏上了易安的脸颊。
“嘶——”易安疼得想闭眼。
“是真的呀。”俞远松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又把自己裹了裹,哑着嗓子呢喃了一句。
听得易安,心里又疼又软。
“这都烧傻了?”易安努力笑着,“连我都不认识了?”
反正他们也从没说过什么让对方误会的话不是吗?就当他是前些天心情不好回家了几天,现在他回来了,他愿意当他是朋友也好,室友也好,或者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同学也好。只要还能像先前那么相处,他就满足了。
俞远听他说着以往那样不着四六的调侃,凉凉的手指搭在自己脸颊上,不光是手指冰凉,连身上都笼着一层冬夜的寒气。
所以是知道自己生病就回来了么?所以……就算只是个普通朋友,还是关心他的么?
眼睛里压了那么多天的涩意,终于不争气地滚了出来。
只要还能和以前一样,他当个鸵鸟也行。就当、就当是要好的朋友,他只当自己什么想法也没有。
从没见俞远在他眼前哭过的易安,看着他眨到睫毛上的水珠子,心里慌成一团,指腹轻揩着他的眼角,心疼道:“怎么了这是?”
俞远也不躲,小脸半埋在枕头里,沙着嗓子赌气似的理直气壮道:“不是你说的我还小,觉得难受,想哭就哭么?!”
“是是是,是我说的。”易安赶紧顺着他的话应下,咬了咬后槽牙,压着自己鼻腔里的酸涩,免得和小孩儿一样理直气壮地哭出来。
“我好难受啊。”俞远垂了脑袋,脸埋进被子里,一语双关,带着哭腔小声哽咽道。
压了那么多天的情绪,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借着生病的由头光明正大地宣泄了出来。
俞远没再出声,躲在被子里,只能看见哭得一抽抽的时候被子跟着小幅度地晃。
这种压着的哭,更让易安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好好的撩拨人家干什么呢?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远。”易安凑近了些,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被子。
俞远听见他叫,抽噎了两下,探出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易安看着,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好想抱抱他。
“可以自己下来吗?”易安温声道。
俞远点点脑袋。乖得让他心里软乎乎地疼。
易安扶了他一把,让他下床。等俞远站好,抽了床上的被子,把人圈起来一裹。
一脸懵的俞远:“……?”
易安打横把人抱起来,低头,像个偷摸带着小动物想上火车怕被安检叔叔发现的小孩子,小声叮嘱道:“待会儿躲起来,别被宿管阿姨看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