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言倒了。
天道并不想夺去他的性命,仅仅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像是嘲弄,也像是提醒,更像是警告。嘲弄他的自负,提醒他天外有天,警告他不要试图窥探天机。
此时最难受的是霍且非。
他一共就剩下两个徒弟,一个血煞在身生死未卜,一个遭受天谴奄奄一息。然而老头只有一个,他要如何呢?
如果韶言还能说话,那他开口第一句一定是:“师父,别管我,去找师兄。”
要是他能说话那还好呢,霍且非想,能说话,证明天罚没那么严重,他也就能放心去寻大徒弟。但……
韶言五感皆失,如今昏昏沉沉,又聋又哑又瞎还瘫,就是废人一个。
他不可能不管韶言,也不可能带着这样的韶言一起去找曾暮寒。
况且,他们谁也不知道曾暮寒去哪儿了,确定不了他的方位,哪怕韶言现在还完完好好的,他们也是抓瞎一般胡乱地找。
理智上,当务之急是先把韶言送回不咸山。
不咸山灵气充沛,适合养伤。况且北坡还有那白狐留下的……
想到白狐,霍且非又恨恨地咬牙。
它若还在,或许事情尚有转机。
但如今……
唉!事已至此!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可,情感上,霍且非想到曾暮寒,又忍不住薅自己的白胡子。
大徒弟小徒弟,保大保小,这要让老头子我放弃谁?
霍且非这辈子还没
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
即便他清楚在此情况下,曾暮寒的生死已与他无关,他这个做师父的已经仁至义尽。但,如果因为送韶言回不咸山而耽误了曾暮寒……霍且非很难不在之后后悔很多年。
但其实,其实。
其实霍且非也并不敢肯定,现在就算找到曾暮寒,把他绑回不咸山,他就一定安全。
难道说,这就是命?命里曾暮寒一定会在某个时机下山,离开不咸山的庇佑,暴露在天道之下。
如果白狐在,如果白狐在……
可如果白狐在,那韶言就不能在了。
霍且非想,要把这话说给韶言,那韶言怕是当初对白狐夺舍毫不反抗。要是把这话说给小寒,那小寒绝不可能同意拿师弟的命换自己的命。
那还能怎么办呢!天道啊,你就不能,就不能对他们师兄弟二人怜惜些,何必将人逼到如此!
霍且非叹气。
他还要把韶言带回不咸山。
路途遥远,半路上,韶言忽地恢复了些意识。
但他五感尚未一起恢复。霍且非视角,只见他肩膀颤抖,似乎挣扎着要起身。
老头赶紧把人按住。
“你都啥样了,别乱动。”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韶言听不见。
韶言想要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他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霍且非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让他写在自己的手心里。
“去找师兄。”
写到最后,他不停地在霍且非的手心里重复“师兄”两个字。
霍且非不忍再看
,老头狠下心来,手起刀落,把韶言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