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的制帛技术其实发展的一般,而当时社会对于用以书写的绢帛质量不算太高,所以摆在他们面前的帛书底面其实都是用最简单的双股丝编织成的。
唐千骐可以看得见它们的经纬,根据它们的现状,判断出揭片的难度。
这些经纬丝线,有的连接在一起,有的已经断裂了,但更多的却处于藕断丝连的状态,十分微妙。如此,进一步增加了揭片的难度。
倘若力道过轻,帛片之间相互粘结揭不开。
但倘若力道过重,不少经纬线恐怕会直接断裂,导致帛片裂开,那么整张帛片就可能彻底被毁掉。
唐千骐思前想后,放下了手,对贺知风道:“我需要一片砂纸,最细腻的那种。”
贺知风立刻走到工具柜面前寻找,几分钟后,找到唐千骐所要求的砂纸,递到他的手中。
唐千骐对着灯光,挑中竹镊头部最为坚韧的一段,放在砂纸上开始打磨,直到这个侧面变得极薄,才停了下来。
然后他又用砂纸把竹镊和竹启子全都重新打磨了一遍,确保它们的表面绝对没有丝毫的突起、毛刺,才算作罢。
现在,唐千骐已经胸有成竹。
这次动手,他就不像先前那么缓慢了,而是果断出手,手指翻飞!
唐千骐先用竹镊插进帛书之间的微小缝隙,随即轻巧地勾起空隙,往上轻轻地一挑。竹启随之辅助,像羽毛般地托住帛页,再往上抬起。
一挑、一揭、一抬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薄薄的帛片就这么脱离了其他书页,犹如落叶般飞入旁边的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中。
这托盘里配备有特质溶液,能保护帛片不受空气氧化,并保护它不会破损,并且在它的表面形成一层薄膜。
然后唐千骐就开始揭下一片,淡黄色的丝帛在他指缝间飞起,不到五分钟,这个托盘就满了!
贺知风赶紧把另一个装满溶液的托盘推了过来,并将这个拿走,盖上了盖子。
时应染则赶紧把其他的空托盘都倒入特制溶液,以他目测,唐千骐应该半个小时就能把这一叠帛书的书页都给揭开。
果然,没过多久,唐千骐眼前的这叠帛书就慢慢减少了,它被揭成了帛片,平铺在四个平底托盘里,浸泡在溶液里,像是一片片脆弱的羽毛。
“看懂了吗?”唐千骐问他们。
贺知风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看懂了,手指却未必记住了。”
时应染也实话实说:“要是换我俩上场,只怕帛页会破。”
毕竟,唐千骐这个手感是经年累月练得的,就算他们是重生而来的,却也缺乏修复丝织品的经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们不敢托大。
唐千骐微微一笑,“很好,你们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我既然让你们做助手,就不可能只是让你们看着。这样,明早你们过来,就当着我的面练习揭丝绸。东西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难度不小,你们敢不敢试
试看?”
时应染与知风对视一眼,默契地喊道:“敢!”
“好,那你们先把这份资料拿回去看看。记住,看不完也要按时睡觉,充足的睡眠非常重要。”唐千骐说完,拿出一本手写稿递给贺知风。
贺知风翻开几页看了看,惊讶道:“这是您的笔记?”
“不错,正是我的笔记,你们好好研读,等看完了就还给我。”唐千骐和蔼地说道。
贺知风受宠若惊,急忙拽着时应染道谢,“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保管这份手稿,不会弄脏、弄坏分毫。”
翌日,他们准时到达唐千骐的家,满脸的亢奋。
唐千骐刚吃完早餐,招手让他们先进去做准备,自己则拿起扫把,在院子里扫起了掉落的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