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精致,它们也只是修复师常用的最基础的工具而已。
怎么用,如何用,端看个人的经验与手段。
就在贺知风感慨之时,唐千骐手握这竹启子,突然插入看起来密不可分的帛书之间,随后轻轻往上一挑。
霎时,帛书被分离开来,一叠大幅帛书被揭开,放到了一边。
唐千骐的动作行云流水,极为流畅,一点阻滞也无,足以担当得起“赏心悦目”四个字。
贺知风、时应染同时长出一口气,感觉到了一种愉悦感。
他们都不约而同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似乎并不太难?
可认真一琢磨,他们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感觉。
面前的帛书已经经过了较长时间的浸泡,溶液加速了浸泡的效果,使得帛书与帛书之间的粘结不再那么紧密,变得松散了许多。
然而,构成帛书的单股丝早已吸饱水份,变得极其脆弱,稍微一点用力不当,它们就可能直接烂在水里,糊成一团。
唐千骐看似轻松,实际上却是因为经验丰富,通过千百次甚至上万次的练习,才能达到今日的举重若轻。
他的力度轻巧,且恰好是现在的帛书能够承受的,所以才会成功。从竹启子到他手上开始,一系列细微的动作就蕴含着无形的力道,挑开、转移,重新落下,然后摊平,每一步都很有难度。
帛书表面有一层水雾,在灯光下泛着晶亮,但转移过后,这层水雾并未被颤动分毫,仅凭
这一点,就足见唐千骐的手上功夫。
修复文物最容易把人卡在门外的,就是这手上功夫,俗称手感!
手是不是稳,控制力强不强,容不得半点虚假,任何一个徒有虚名的修复师,必然不敢对这样的帛书下手,因为他没有把握且担不起责任。
精妙的手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只有修复师本身明白,而且必须要经过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形成,不断地磨练。只要停下来一天,这手感就会发生变化。
因而修复师基本就没有懒惰的,他倘若懒惰,就做不成修复师。
时应染离家后虽然很少修复文物了,但每天也会做一套手操来保持手感,可距离唐千骐,他自认为还是差远了。
周遭一片寂静,唐千骐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止。
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解释什么,贺知风和时应染自然能看出端倪,因而心情非常宁静,继续使用竹启子,重复刚才的动作,插进帛书的某一处,然后轻轻挑起。
神奇的是,他怎么就知道不同帛书的分离处在哪里呢?
唐千骐似乎只需扫一眼就知道了,看来不止手上功夫了得,还有一对火眼金睛。
他的动作如此稳定又轻盈,分别把折叠过的不同帛书,整齐地罗列在了衬纸上。
贺知风数了数,总共十二叠,每一叠都不曾在这个过程中出现破损。
唐千骐终于能停下来休息片刻,贺知风立刻把准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您擦擦
汗!”
唐千骐看了她一眼,动作自然地低下头,“你帮我吧。”
贺知风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她现在作为助手,不就应该帮他擦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