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相处。
一个人在墙头坐久了,难免也会寂寞。她早就想要一个伙伴,即便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待着,就挺好的。
于是第二天,贺知风开始有了期待。
期待一个伙伴,期待一场陪伴。
但男生并不会每天都出现,就算有时出现,也可能只待上几分钟就走了。
他还非常古怪,头发的颜色隔三差五就变,还会在脸上涂抹各种乱糟糟的颜料。后来等他们两个稍微熟了点,贺知风有试探地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男生像个炸毛刺猬似的瞪着他,呵斥道:“别问!老子的事跟你没关系!”
贺知风心想好吧,或许他也跟自己一样,有着不能触碰的伤疤,便不再询问,只依旧保持着和他分享音乐的习惯。
他们有时只听一首歌,有时却会把整张磁带都给听完。
贺知风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成了朋友,却愿意用朋友的礼仪对待他,就算对方偶尔失约,也从不生气,保持着宽容和耐心。她就像个永远没有脾气的布娃娃,安静又无所求。
不过等升去高二,俞宛忽然就对她管的严了。不但每天给老师打电话询问她在学校的表现,还会提前来到校门口接人。
贺知风有些烦,但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妈妈终于开始管她了,哪怕稍显苛刻,也比之前的不闻不问要好。
于是她拼命学习,期望能达到俞宛的要求。只要能考进年级前十,俞宛就能给她一个笑脸。
可如果发挥失常,迎接她的可能就是一顿毒打。
但贺知风认了,她知道俞宛还恨着自己,可只要她对自己还有一丝爱,她也愿意承受。
直到那天,男生突然发现了她身上的伤。
“谁打的?你遇到坏人了?”他脾气虽然不好,但为人却十分有义气。
贺知风扯下自己的袖子,猛烈地摇头:“没,没有遇到坏人。这,这只是我自己不小心……”
“撒谎!”男生抓着他的胳膊,拧起眉头:“你这就是被人打的!快说,是谁?不然我就告诉去老师!”
“不行,不能告诉老师!”贺知风吓得脸色煞白,拽着他的手祈求道:“你答应我,绝不告诉老师,好不好?”
男生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袒护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勉强答应了下来,却甩开她的手,提前离开了。
贺知风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像一个合格的朋友,朋友之间应该是互相坦诚的。但她没有选择,她不可能告发俞宛。
爸爸说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对,时常疯癫,要给她找医生。如果老师知道她打孩子,爸爸一定会把她送去医院。到那时,这个家就更不像一个家了。
当时贺知风满以为只要自己忍下去,俞宛肯定能慢慢地好起来。但她低估了俞宛的偏执程度,她接受不了贺听雨的死,并把这件事归咎在知风身上,除非她自己解开这个心结,否则她将一辈子活在对女儿的怨恨中。
此时最好的方法,应该是把她们分开,让俞宛接受心理治疗,让知风安心上学。但当时谁都不知道应该这样做,所以事情愈发恶化,直到有一次,贺知风被打得实在受不了,夜晚偷偷溜出了家,翻墙来到学校。
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男生也在。
“你又被打了?”他很快就发现了贺知风的不对劲,打起手电筒,撸起她的袖管和裤腿,果然入目全是伤痕。
这一次,贺知风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了。
因为她太难过,也太疼了,难得遇到一个愿意关心自己的同龄人,她蹲在他的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男生没有安慰她,却拉起她的手,说要带她走。
“我们走,离开这里!我有手艺,养活我们两个人不成问题!”他义愤填膺,嫉恶如仇,又充满了这年纪的男孩应有的冲动与血性。
他觉得自己能养活自己和知风,就胆大***天地带着她离开学校,来到长途汽车站。
两人天还没亮就买票离开了周县,打算去南边讨生活。可倒霉的是,长途汽车在中途抛了锚,乘客被司机全部赶下车,他们俩年纪小,在人群中太过打眼,很快就被几个男人盯上了。
“怎么办?时应染,我们怎么办?”贺知风害怕地躲在他身后,揪住了他的衣角。
时应染摸了摸背***里的砖头,低声道:“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
贺之风看着眼前的白粥,
接过时应染递过来的筷子,突然间心跳如雷。
她全都记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