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是罗切斯特的?”
穿裙子的姑娘娇俏地抬头笑他。
“不是,这是最后一朵了。”
她轻轻地为它剪去旁叶,他只切身见过这一个动作,却从多年来的照片里,仿佛看见了她侍弄这朵玫瑰的每一个动作。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他们于情于理是从未相知的,然而又怎么能够真的不相知呢?两个最不该见面的人,却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对方,没当遇见挫折、遇见胜利,都不免会想起对方。
只是心照不宣地没有向对方说出。
“如果不是出生在东方,你会是个植物学家吧。”
俞砚辞默不作声,试探性地开口:“那你呢?”
“我会和祁连开一家花店,这就是我全部的人生计划了。”
俞砚辞来时想过试探她有无权钱的想法,如果没有,他会帮助她的小花店,她和他从未见过的爷爷祁连的小花店。如果有,就不要怪他。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但是这么多年了,很多东西不说自明,她也聪明,直接表明对此无感。
她拉开距离,是生理的表达,走向柜台,拿出字票给他,写着付款九元。
俞砚辞哑笑,拿出特意备的散钱,抽出十元给了她。
第一次的光顾到此落幕。
傍晚时候,余周周把罗切斯特搬到橱窗上,玻璃窗外看见早晨的那个男人又睡在大街上,只是这次,变成睡在了花店对面街道的一家小商铺下。
没一会儿,余周周看见小马拿着棍棒又去赶他。
这条街道距离西街算是很远了,他也没做什么。小马不过是奉命杀鸡儆猴,他风口上没消息,正好就成了那只鸡。
只是小马把他照道上规矩处理了,一连两三天,他都被驱赶着,无法正常吃喝,估计和绝大多数流浪汉一样,没有身份卡,店铺也不能收他做工。
很深的夜里,天气寒冷,那个男人又靠在花店的玻璃门外取暖。
从小阁楼的窗户缝往下看,他未免有些凄凉。
一张百元从玻璃门缝里塞出。
月光下,纸钱泛着银光。
男人把钱塞了回来。
听见里面的布鞋在走远,他食指弯曲叩了两下玻璃门。那布鞋又徐徐回归玻璃门。
余周周有些疑惑。流浪汉总是有的,他们一般不会拒绝,这不是什么志气问题,这是要活着,接受了也不算施舍,他为什么不拿?
“明天会被抢走的。”
“换成四十吧,我去附近住一晚。”
余周周塞了五十,附带上一张纸条。
“直走三百米转角的酒店,几天前的那个穿着西服的东方男人会帮助你。”
俞砚辞来这里就是为了他的太子。但是狸猫不敢频繁来花店,他需要一双眼睛——这个流浪汉可以成为他的眼睛——这双总比其他她完全不知道的眼睛要好。
“……不用了。”
流浪汉转身准备走,门缝里飞快递出一张纸条——“对不起。”
“不是你的问题。”
男人转身离开,余周周俯身,趴在花店的木地板上,想把刚刚的纸条拿回去,免得明天清洁的人麻烦,也怕小马看到会变本加厉,却发现门缝下空空如也。
——那个男人带走了她的纸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