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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的人动作很快,从白日忙到黄昏,不到两个时辰,里间里就堆满了装银子的竹筐。
柳行头清点完,正拿着账本跟青鱼汇报,燕潮见和容洵就从外面打帘子进来了。看她神色有变,狐疑道:“娘子,出什么事了?”
燕潮见摇头,“这些就是全部了?”
柳行头连忙点头,“一共一千五百二八两白银,还有一本账册在云儿那里,她应该也快来了。剩下的就等其他掌事的账本了,方才也陆陆续续送过来了些。下头的人还在清点呢。”
青鱼道:“姐姐放心,他们若凑不齐钱,明日也别想在薛家手下干了。”
柳行头看他轻言轻语地说着毫不留情的话,不由自额间滴下两滴冷汗。
二人方才在里间,想来是没听见方才外头那阵惊响的,燕潮见也没提,只道:“好,那就等她过来吧。”
说罢便掀帘子出去了。
亲卫军和禁军起冲突,她并不觉得亲卫军能占上风。亲卫军人数有限又不能驻守皇宫,迟早会被镇压。
到了那时燕景笙在宫中孤立无援,像圣人那样将权势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的人,就算是对亲生儿子也不会留情。
燕景笙分明清楚这一点但还是选择了出手。
白念的确是张制胜底牌,但如今条件尚未备齐,想扭转局势未免痴人说梦。
他到底有什么把握?
“禁军定然已经封锁了城门,原初就算能趁乱从藏身之处出来,要想带兵进宫增援恐怕很难。”
容洵不答,伸手替她抚平紧锁的眉尖,“原初的用处恐怕不在此处。”
燕潮见道:“你的意思是——”
“阿云娘子来啦!”
门口伙计招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只见柳阿云手中抱着账本,脚下匆匆就打帘子进来,细看,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色大氅,走进来时被风吹得向后翻飞,隐隐能瞥见里面的一角白色华服,只是整张脸掩在帽下,被大片阴影覆盖。
燕潮见下意识地颦了颦眉。
“怎的这么迟?”柳行头闻声从里间走出来问。
柳阿云叹气,将手中账本递到他跟前,“被阴十四缠上了。”她侧眸,“不过好在有这位郎君及时搭救,否则我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她虽轻描淡写,柳行头仍是听得有些心惊,没料到阴十四竟会当街抢人。
之前被柳阿云那么一说,他也就对阴家不再有奢望。妾到底不如妻,若不是觉得在阴家这等高门里日子会过得比普通人家快活,谁乐意自己的闺女去给人做小呢。
柳行头看向她身后,上前一抱拳,“多谢郎君对小女救命之恩,也不知该如何报答郎君,不若进来喝杯热茶吧。”他要转头招呼伙计,那人拦下他,“不必,谈不上救命之恩,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
柳阿云解释,“这位郎君说是来找自家阿姊的……莫不是……”
她转头去看燕潮见。
虽看不真切,但这个郎君的视线似乎从方才起就一直向着这个女子。她生得很美,眼尾深长微挑,带着攻击性的那种美。
柳阿云记得,她是薛殷的熟识。
容洵一直站在她身前半步,察觉到这一点,几乎是倏地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眉宇间都糅杂起了点杀气。
那人视而不见,手轻轻一抬,撩开兜帽,露出了那张被掩盖在阴影下的脸。
柳行头连带着柳阿云都不由惊了惊。
从方才起就觉得这郎君言行举止都不似常人,此时露出了双眸,仿佛就给他身上模糊不清的地方点亮了光。
这浑身上下的气度,竟叫人不禁心生畏惧。
再一看,他和那个女子的面容竟有七分相似。
这下不用说也知道他要找的阿姊是谁了。
燕潮见其实从方才起就隐隐有所察觉,这会看到真是他,没有惊讶,依旧细眉微颦,“为什么?”
本应被困在宫里的燕景笙,怎么会出现在商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