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延低垂着双目,淡然而疏离道:“在下早就起誓,毕生只为陛下一人抚琴。公主若想听我弹奏,只需陛下一声令下。”
安阳公主讪笑:“志云君和皇姐的鹣鲽之情,好生教人羡慕。”
温延简短道:“不敢当。”
他并不是长孙婧的正夫。要说鹣鲽之情,只有东君白岳青才有这个资格。
白岳青一手将扑入怀中的女儿抱起,笑着问女帝:“刚才看你们正聊得开心,可是被我打断了?”
“随便闲聊罢了。”长孙婧温和地望着他,“都是些臣子家里婚丧嫁娶的琐事。”
“说到婚嫁,”岐山公主突然想了起来,“阿姊,如今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不少都在打听左韶风的长女呢。”
“左韶风的长女?”长孙婧有些诧异,“她多大岁数,都到了谈论婚嫁的年纪了?”
岐山公主道:“就是左将军原配发妻生的长女,上个月刚及笄,生得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听说左将军这次会将妻女一道带回京城。我驸马的五弟同她年貌相当,翁姑已在托人打听了。”
长孙婧笑起来:“一家有女百家求。左韶风的长女,必然是高门争抢的对象。不过,左韶风的女儿要是嫁了你小叔子,他不就高了你一个辈分了?真是给他赚到了。”
聪明人一听女帝这口气,就知道她并不想让左韶风在辈分上占这么一个便宜的。
岐山公主见皇姐对这桩婚事不大满意,急忙将话转圜了回来:“五郎是老来子,翁姑甚是疼爱,但凡有好的就想给他寻来。不仅左家的大娘子,京中其他适龄的贵女,两老都有留心。”
白岳青道:“时间过得也真快。陛下刚登基那年,左韶风才得娇女。没想一转眼,他就要做岳父了。”
老王妃道:“过得慢的,是难熬的苦日子。陛下英明,盛世太平,日子自然过得飞快。想我们当年……”
在场没人乐意听老太太讲古。岐山公主正朝着老王妃的后脑翻了个白眼,韩晴来报:“陛下,少侍们都已准备好了,可以开赛了。”
众人一窝蜂簇拥到了扶栏边,眺望山下。
凉亭居高临下,山下西侧是一条连同北面白鹭渊的小河,东面则是定山海。
河道远处,七彩旌旗在风中猎猎飞扬。
赫连斐率领红队,严徽率领蓝队,已全员登船,准备就绪。五日的训练转瞬而过,今日到了一较高下,分出胜负的时刻了。
赫连斐担任船队的鼓手。这位置位于船头,赫连斐又直接打着赤膊,带着一串狼牙项链,真是再显眼不过。
蓝队的鼓手是宋沛,严徽则做划桨的水手,位于头阵。
开赛的锣声划过上空,鼓声继而同时大作。只见船桨齐舞动,水花飞溅,两艘龙舟如离弦之箭,朝着东面的定山海急驰而去。
少侍们赛龙舟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后宫,河道两岸聚集了大批的宫人,此刻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宫婢们更是为各自心仪仰慕的少侍呐喊助威,兴奋地难以自持。
人群拥挤之际,更有人不慎一头栽进河中,滚了满身泥。
赫连斐站在船头,一身坚实的腱子肉在阳光下轮廓分明,击鼓的动作豪迈雄浑,实在醒目。
红队这一船都是健壮的儿郎,划起船来虎虎生风,船桨重重落在水中,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看着极其喧闹。
反观蓝队那边,动静就比红队小许多。队员相对清瘦一些不说,动作也远不如蓝队幅度大。
队员们由严徽领着,身体前俯后仰,姿势整齐划一。
那船桨只在水面上轻轻一点,拨起柔和的波浪。明明看着好似没有怎么使力,可船却是如一页贴着水面的飞叶,转眼就飞窜出老远。
红队声势浩大,最开始的时候抢在了前面,蓝队不声不响地紧追直上,顷刻就越过了红队。
赫连斐的鼓声错了半拍,随即骤然加快。队员们手忙脚乱,卯足了劲儿拼命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