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日,新少侍们入宫,后宫焕发出了新生,女帝也才终于开始放纵自己,享受起了床笫的欢愉。
“阿姊最近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就说后宫纳新对您有好处。新侍君们血气方刚、知情识趣,将阿姊伺候得极好。”
定山海西南岸的一处小山上眺望亭里,一群公主命妇簇拥着女帝坐在亭中,饮茶品香。几个宗室臣工家的孩子则正陪着大公主长孙婧在湖边玩耍。
说话的这位鹅黄宫装的少妇是岐山公主,她和另外一位安阳公主是女帝最小的妹妹。
长孙婧登基时,两位公主都是才两三岁的娃娃,又都是普通宫人之女,很幸运地没有被夺嫡之争牵连。
所以,在女帝还活着的兄弟姊妹里,也就岐山和安阳同女帝最亲近了。
不同于岐山公主的直爽快语,安阳公主年纪略长半岁,也要稳重许多。
“好好的事儿,到了你嘴里就不庄重起来。阿姊纳侍君,首要目的是为了采纳新血,诞育皇嗣,其次才是享乐……”
“就算为了享乐,又有什么不对的?”岐山公主不以为然,“古往今来,男人们纳妾又有几个是真的为了子嗣的?那咱们女人纳君,怎么就不能是图享乐了?”
安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你自个儿成天嚷着要纳面首,就当别的女子和你一样。远的不说,就说礼部侍郎王俊芳,本朝身居高位的女官之一,就同她夫君恩爱相谐,成亲十多年来都无第三人。王侍郎最近还再度有了身孕呢。”
一位侯夫人道:“王侍郎夫妇俩确实恩爱。只是她这个年纪了还生孩子,不免要冒些风险。”
“所以说嘛。”岐山公主一拍手,“我就觉得阿姊您别听宗老的话,不用再生了。您生萱儿的时候都吃尽了苦头,何必再遭一回罪?”
安阳公主却道:“阿姊年轻,身子又已养好了,和王侍郎不同。萱儿体弱,性子又绵软,将来还是得有手足帮衬辅佐,才镇得住朝臣。小妹你还没养孩子,是不会理解做娘的人为儿女操的心的。别说吃点苦,为了儿女好,做母亲的连命都能舍出去。”
岐山公主叫道:“阿姊做皇帝也没手足帮衬,不是一样做得好好的?我看是宗老太古板,想要个太子来继承大统罢了。”
长孙婧斜倚着凭几,摇着一把羽纱扇,似笑非笑地听着两个妹妹拌嘴。
一位老王妃笑着出来打圆场:“你们这些孩子生在了一个好年月里,女子也能自立门户,招夫纳君了。陛下办的女学里,教出来的小娘子各个聪明能干。也许将来有一日,朝中也会遍地都是女官呢。”
“也不尽然。”岐山公主道,“这女人呀,一旦太能干了,便在婚事上有些不顺。高的不成,低的不就。女官中,像王侍郎这样姻缘美满的还是少数。和离的、一把年纪还云英未嫁的女官可不少呢……”
安阳公主朝妹妹递去责备的一瞥,又朝女帝身后端坐着的贺兰敏君望了一眼。
贺兰敏君算是朝中地位最高的女官,声名赫赫的大才女。大雍女学就是由她一手操持,培养了众多人才。
贺兰敏君比女帝还年长两岁,今年二十五,年纪并不算大。但自五年前同前夫和离后,她就独身至今。
被人暗指了,贺兰敏君只豁达一笑:“姻缘乃是老天爷注定的,强求不得。我横竖也结过亲了,觉得那滋味不过如此,远不如追随陛下,建功立业来得快活。人生在世,究竟是图嫁个男人,还是图快活?总之,我是选后者的。”
“这话说得好!”岐山公主抚掌大笑,“从来只有娶不到媳妇的汉子,没有嫁不出去的婆娘。想要嫁人还不容易?可古往今来,能建功立业的女子能有几个?”
安阳公主无奈摇头:“你又钻人话漏子。哪个女子乐意闭眼蒙头随便嫁人的?当然要嫁个如意郎君才好。在如意郎君和建功立业中选一个,贺兰夫人又选哪个呢?”
贺兰敏真一愣。
长孙婧就在这时开了口:“从来没人问过男子会选哪个。”
女客们面面相觑。
女帝语气轻柔,音量也不高,一时难辨喜怒。
正迟疑着,廊外一阵喧哗,东君带着宣平、志云二侍君来了。众公主命妇纷纷起身见礼。
岐山公主对白岳青素来敬重有加,立刻收起了先前那一副混不吝的模样,规规矩矩地欠身:“姐夫安好。”
安阳公主的仪态则要端庄娴雅得多。她同白岳青见过了礼,又朝杨骏和温延一点头:“可有一阵没见到两位少君了。”
杨温两人拱手还礼。
安阳公主笑盈盈地望向温延:“听说皇姐用一柄价值连城的红玉如意从西康王那里换来了名琴‘玄台’,赠给志云君。不知道我们何日有幸能听少君您用‘玄台’弹奏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