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脸,心想,其实眼前这个人,也是一颗能量宝石呢。
“你明天几点的手术?”
“现在哪能知道,明儿一早才开始排号。”
“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不必了,我那狼狈的样子,还是让我老妈来消受吧。”
他妈妈在一旁对我道:“放心吧,明天家里人都会来,我们会照顾好他的,如果术后没什么大问题,其实几天后就能出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着王霄啸硬要他妈妈塞给我的一大袋水果,站在陆坤的爸爸住的那个社区养老院门口。
也许我早就应该来看他。如果不是他推我那一下,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我脸上才会有王霄啸说的那种苹果光。
我看了看周围,又看看手里的水果,不够,这点东西哪里够。于是我提着手里的东西,打车去团结湖的清真馆子买了一碗牛ròu面,将面、ròu、汤分别装好,再原路返回。
走进养老院,畅通无阻。大概是因为看我眼生,一个衣着像居委会干部的大姐问我:“您找谁?”我的谎话脱口而出:“来找我大舅,我大舅姓陆。”她“唔”了一声,指了指南面一个两层小楼:“活动室在那边一楼,老人基本上都在那儿,一会儿要吃饭了,活动室隔壁是餐厅。”我谢了,按她指的方向去了。穿过进门的小厅,沿走廊去活动室,路过配餐区兼餐厅,已经有很浓的饭菜的气味。北方做菜酱用得多,我闻了闻,大概是炖鸡翅根的味儿,或许还有烧茄子。站在外头看了看,护工们往餐盒里盛着饭菜,果然有鸡翅根。活动室里,老人有的在下棋,有的在玩核桃,有的在打盹儿。我一眼就看到了陆爸爸。陆坤曾经跟我说,他父亲除了失智,身体状态还是不错的。现在的陆爸爸,穿着一件松松的棉衬衫,一条家居裤,穿着拖鞋但没有光脚,袜子看起来干干净净。他坐在一把藤椅上,看着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里面正播着新闻节目。既然已经来了,还是不能退缩的。我慢慢走到他面前,怕挡着他看电视,稍微往旁边站了站。他抬头瞧我,并没有认出我。
我叫了一声:“陆叔叔。”
他在记忆里搜寻着和我相关的信息,看来是失败了,他低下头又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失败。
我说我是陆坤的朋友。只有提到陆坤,他的眼神才多了一分清明。他说:“哦!”
我说:“陆叔叔,我给您带了牛ròu面。”
他眼睛又亮了亮:“好啊,牛ròu面!”
我很开心,拖了一张空的椅子,坐到他身边,把打包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牛ròu面还很烫。我把筷子取出来,打算给他拌一下,一个护理员看到,让我带着陆爸爸去餐厅吃,说活动室只能供老人休息和活动,吃饭是不行的。我只好把水果交给她,请她帮忙收一下,然后去扶陆爸爸:“叔叔,咱们去隔壁。”老人很听话地站起来,他走路稳,我只轻轻牵着他胳膊一角的衣服,我们慢慢走去餐厅。里面的护理员见他进来,招呼道:“陆老师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提前就来了。”我对他们说我带了饭过来,护理员讶异道:“家属之前没跟我们说今儿中午送饭来啊?您是他什么人啊?”我说我是他外甥女,来看看大舅舅。大姐识人经验略丰富,立刻说:“那您怎么叫他叔叔啊?”我说:“我们家情况特殊,都这么叫。”
她半信半疑:“陆老师今天中午的饭可就浪费了,那是算在餐费里的呢。”
“糟践不了,要不您就给我吃吧。”
她哈哈一笑。
我见她并没有拒绝之意,笑着说:“大家挣钱也不容易,粒粒皆辛苦,怎么能浪费呢。哟,今天还有鸡翅根呀。”
陆爸爸提醒:“牛ròu面!”
我忙道:“好的好的,吃牛ròu面!”
我跟陆爸爸面对面坐着,把鸡翅根推给他三次,三次他都拒绝,我这才把它们送进了自己嘴里。陆爸爸吃牛ròu面吃得很香,乐呵呵地说:“好吃!”这时候的他是一个多么快乐的老人。我看到他左手手腕上的手环,写着名字“陆立维”,还有家属的联系电话。好好的一个人,到老了,也会有变傻的时候。
人在面对别人爹妈的时候,可能同时也会想到自己的爹妈。至少我是这样。我也想我爸妈了,想到从小到大和他们之间发生的对抗与争执,以前、现在的聚少离多,心情有点复杂,但毕竟,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完整的,他们的身体也还健康,因而庆幸仍旧多于感伤。
其实根本不饿,也不馋,可既然开口跟人家要了吃的,剩太多就不好了。这顿饭撑得我犯困,眼皮子都快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