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不止我老公这样。还有一家,男人也找了个跟你一样的小三儿,那家的老婆胆小怕事,忍着,那女的得意起来也跑到人家里去了,把那家老婆欺负得够狠。后来那家的女儿回来,男的知道女儿厉害,就打算跟小三分手,小三不依不饶,大半夜十一点多,跑到楼下给男人打电话,男的不接,女的就在楼下喊,女儿听到了,说,你有胆子就上来。女的说,你有胆子就下来。女儿真下去了,她妈怕姑娘出事,跟着下去,母女俩将那女人拽到草坪上,你朝外头看,就那个斜坡对着的草坪,从十一点四十多一直打到十二点多。我睡眠不好,那天偏也就睡得沉,什么都没听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手机里全是别人发的视频。那小三的脸啊,被打得就跟踩烂的发糕一样,虽然打不过,也是够硬气,一声不吭,只听到噗噗的声音。那家女儿一边打她一边骂,你跟我爸这个龟孙把我妈欺负得不成样子,今天你活该,打不死你。那男的根本不敢上去,坐在背后的台阶上面,看热闹的人以为他也是看热闹的呢,说,快去看哟,那边在打小三呢。男的说,那是我女儿和老婆在打我以前的女朋友。你瞧,这些男人。”
女人在轻轻发抖。
阿慢姐拿擀面杖对着她:“今天你要在这里多站两分钟,我让你比她更惨。信不信?从我知道老公偷腥的第一天起,我就不打算要他了。但我不能白让你们欺负我。你还比不上我有耐心?就这么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了了。想什么呢。你找我要他?他现在不知道躲在谁家里,没脸见人呢,这种窝囊废老匹夫,你也看得上。我把我该料理的事情料理完,那个臭男人给你,爱要不要。现在你给我滚!”
女人不一定懂匹夫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可能无法从这个近乎疯狂的主妇这里讨到什么结果,所以她走了。
等她一走,阿慢姐就开始笑,笑声像熔化的铁水一样溅出来,烫得我发疼。我过去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她眼角有泪水,但很倔强地不落下来。她说:“江唐,没事的,没事的。我会处理好的。其实全是我自己的错,当年我空窗期太久,承受不了压力,因为那么多人都结婚了,而我又没找到其他人,所以跟老罗结了婚。这不怪他,也不怪那女的,怪我自己,我当初要不跟他结婚就不会这样。你不要怕,我没那么凶,我怎么可能会打她。”
我说:“不论你现在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要杀人我也会跟你一起杀。”
她说:“胡说八道什么,我现在给你做水煮ròu,把你叫来看了这么一场闹剧,真是颜面尽丧。”
水煮ròu还是那么好吃,可我已经尝不到幸福的味道了。吃完晚饭,我带她去工体蹦迪,其实我并不常去,但我想也许去闹腾一点的地方能让阿慢姐忘掉一些烦恼。我们被震耳欲聋的音响吞没,被炫目的光与暗吞没,阿慢姐站在舞池的边缘看着扭着四肢舞动的人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刚出生的孩子。
她朝我摆摆手,示意要走。我拖住她,大声说:“怎么要走呢?”
她大声说:“你看他们没有一个人在跳自己的舞,你看他们扭来扭去,都是一个样子,瞧那个人,把头埋着乱晃的,还有那个人,仰着头乱晃的,这都不是他们自己发明的姿势。他们跳的舞全是从别人那儿学来的,憨戳戳瓜兮兮的(她说的四川话),不是自己的舞。我也跳不来自己的舞。我们走吧,这儿看起来太好笑了。咱俩出去随便走走吧。”
我其实也想离开,越闹的地方越难以让人忍受的其实是孤独,炸裂的音响回荡的全是荒芜。
阿慢姐跟我走到太古里附近,一个老人在卖竹编香囊,15块一个,她掏钱买了一个,因为那老人看着实在很可怜,我也买了一个,送给了她,说:“给你家闺女玩,好香的。”她收下。我们在路边驻足。晴朗的夜,白色云团包裹着明月。天空之下,城市依旧喧嚣。
她说:“别人说这样做会幸福那样做会幸福,不要相信他们,真正的幸福是你自己的体会,不是完成指标。以前我既怕得不到,又怕失去,后来明白其实得不到没什么,失去了也没什么,自己要清楚究竟要的是什么。你要自己创造幸福,不要去跳别人的舞,不好看,跳你自己的舞,哪怕不幸福也是自在的。”
撕开伤口,入ròu见骨,也得挤出点什么来,招待她关爱的妹妹。
我想抱一抱她,但担心这样做自己会哭。
“从头再来吧,亲爱的阿慢姐,人生还是很长的。”
“话虽如此,衰老的速度真的比我想象的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