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平步青云不是难事,位及人臣也指日可待。
李长龄自嘲地笑着,躺在竹楼的屋顶上,饮了一口酒。
“长龄兄长!”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时,李长龄满怀的怅然心思顿时散逸无踪。
他忙坐起身时,正见李内知努力挤出笑脸,陪在阿榆身畔。
眼见阿榆欲跃身而上,李长龄看看手中的酒瓶,忙道:“你不用上来,我这边没酒了!”
李长龄将瓶中残酒一饮而尽,丢开酒瓶,匆匆顺着竹梯爬下,向来潇洒的身影居然有些狼狈。
林中两三名暗卫交换着眼色,面露无奈,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
阿榆纳闷地看了眼李内知。
李内知忙道:“真的没酒了!上次小娘子过来,把府里的酒喝掉了一大半,刚赏画
时那几位待诏又喝完了剩下的,再没有了!”
阿榆眨眨眼,“我过来送饮子给长龄兄长,几时说要喝酒了?”
李内知松了口气,“不喝酒?不喝酒好,不喝酒好啊!”
于是,阿榆和李长龄坐到楼上书案前,忍不住问道:“那晚我喝醉做什么来着?怎么一个个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李长龄微笑道:“你不记得了?你醉后说不会嫁沈郎君,要嫁与长龄兄长,从此魂魄有依,两不孤寂。”
“啊?”
“你还亲了我,说喜欢我。”
“可我怎么记得我打了很多人?”
“因为我不同意,觉得沈郎君与你更般配。”
李长龄笑意温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阿榆的脸黑了黑,努力回忆那日情形,好像……是亲过?凌叔说李长龄试探她,却未提过如何的试探法。
她拍拍头,叹道:“瞧来以后真不能喝许多酒,误事。”
她为李长龄倒了冰镇过的紫苏饮,笑得有些谄媚。
“不论我那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长龄兄长你大人大量,都别计较了吧!”
李长龄失笑,“你认为,我会跟你计较吗?”
阿榆满意,“不过你之前你有句话说对了,我也觉得沈惟清跟我挺般配。长龄兄长,我想嫁他。”
“喜欢他?”
“喜欢他,也喜欢沈家翁翁。听闻沈运使严肃了些,却是个好父亲,他的母亲则特别温柔。”
阿榆托着下颔,眸光闪了闪,轻声道,“长龄兄长
,我孤单了很久,想有个家了!”
李长龄敛了笑容,深深看她许久,才柔声道:“我知道了。”
阿榆笑眯眯地依在他身畔,向他胳膊靠了靠,“我就知道,长龄兄长最好了,必定什么都依我!”
李长龄微微地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阿榆,若你寻回幼年的欢喜,怎样都好!”
阿榆眼眶便不由地热了,忙将眼睛在他衣衫上蹭了蹭,再抬眼时,眸子里亮晶晶的,清澈得出奇,再不是从前那般如夜的黑。
她慢慢道:“兄长,我曾以为我这辈子都注定会活在地狱,无亲无故;原来,我还是能像寻常小娘子那般,痛痛快快地笑,随心所欲地活,像……一个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