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痛哭流涕,只认教妻无方,待兄失义,请辞开封府尹一职,自此在府中闭门思过,修德修心。
官家想起这位皇子这些年的孝顺努力,终于有些迟疑。
李长龄暗暗进言,若赐死张氏,怕是会成为许王心头一根刺,令其一蹶不振,且可能会成为他与楚王之间的心结,于手足之情不利。
官家这才命人赶过去,赦免张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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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清终于讲得差不多,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阿榆亲手做的紫苏饮。
无怪韩平北当日老往阿榆那里跑,委实这手艺了得,连紫苏做的饮子都有着别样的味美。
安拂风早就从安泰手下的禁卫军那里听了许多半真半假的流言,此时得了确切真相,心满意足,继续跟阿榆议论着。
“听闻许王妃……哦,许王府的张娘子,这回真是死里逃生。内侍去传旨时,白绫早就勒上了。将她松开后,医官救治许久才醒了过来。”
阿榆端着饮子,用舌尖细品着紫苏和蜂蜜的香气,同样一脸满足,却道:“不过这案子,还是有些疑点。”
安拂风道:“最大的元凶糊涂得太早,死得也太早,许多细节实在难以求证,也是情理之中。”
阿榆道:“最大的疑点,就是在太夫人的死上。她死得不是太
早,而是太巧了!”
沈惟清何尝不知阿榆之意,顿了下,“官家对此也有疑虑,但此事是在安殿帅和李参政跟前发生。我一时想不出,以安殿帅的阅历,李参政的机警,谁能瞒过他二人去做手脚。”
他犹豫了下,笑道:“这事我和韩知院暗暗讨论过,若说在场之人,谁能暗动手脚不被人发现或疑心,只有安殿帅,或李参政。”
安拂风差点跳起来,“阿爹跟着官家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少次,怎可能做这种事?”
阿榆眸光暗了暗,却随之轻笑起来,“李参政由平民做到如今宰辅之位,都因官家青眼提携,便是为着自家富贵前程,也会尽忠办事。”
沈惟清点头,“安殿帅耿直,无人不知他只忠于官家一人,断不会与人结党;李参政机变,更不会让轻易卷入皇子之争,何况牵涉的还是八九年前的变故。”
安拂风道:“那时李参政刚入仕吧?便是他和许王关系不错,也没必要掺和这种腌臜事。”
沈惟清笑意淡了淡,“但他保下张娘子,是招妙棋。”
阿榆捏着银盅,喃喃道:“不错,许王、张娘子这下可欠了他的大人情了!”
昌平侯府出事后,为避嫌疑,许王都置身事外,何况其他人。
李长龄在最后关头为许王妃求情,让人看出他和许王的确关系不错,但同时也让人见识了他的清流风骨。
许王妻族犯下如此大错,得益者还是许王本
人,许王便如袴裤里沾了黄泥,洗不脱的嫌疑。为了自证,许王甚至提出放弃开封府尹之位,放弃即将到手的储位。
局势未明,谁都不知道许王在其中牵涉多深,即便素日支持许王的大臣,也在观望犹疑中。
上意难测,谁敢轻易卷入其中?
可偏偏李长龄真的敢说,真的敢求情,且官家还真的听了他的,饶了张媱一命。
沈惟清慢慢饮尽银盅里的紫苏饮,看了阿榆一眼,“当年参与过楚王之事的内侍和官员们,并非侯夫人所能撼动或买通。许王妃……张娘子,并不那么无辜。”
更有甚者,昌平侯指使临山寨山匪灭门秦家后,怕事后兜不住,也曾暗暗禀知张娘子。
张媱在荼蘼宴上刻意抬举阿榆,有多少真心欣赏,又有多少隐隐愧疚,只有张媱自己清楚。
阿榆不悦,“你既不认可李长龄为张娘子说情之事,为何不禀知官家?”
沈惟清散漫一笑,“昌平侯的心腹明确提到,全太官酒后失言不久,昌平侯便知晓了秦池下落,和江诚商议,利用裴绩成招安心切,让他血洗秦家。
你猜,审刑院上报的劄子上为何只是一言带过,绝口不提对裴绩成等人的处罚?”
“裴绩成若死了,剩下那些自立山头的匪人谁还敢相信朝廷,投诚而来?审刑院想官家所想,自然也要大局为重。裴潜既顶了案,那只能到裴潜为止了!”
阿榆懒懒地笑,“官家明
知张娘子曾参与此事,还是听了李参政的,放了张娘子,你自然也要想官家之所想,不能令官家为难,还得罪了许王和李参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