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之所以得狂疾,的确是太夫人所为。
那毒虫的确是蛊,而且是太夫人从一个荆族人那里讨来的子母蛊,以自身鲜血喂养而成,据说与太夫人命脉相连。
子蛊在头一天便放在了楚王所居的偏殿内,他们又提前在楚王带入宫中预备更换的衣衫涂了些母蛊抽取的汁液,只要楚王穿了那些衣衫,子蛊便能闻香而至,进入其身体寄居,受母蛊操控。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楚王体质特殊,那些汁液的气息虽淡,他略闻了些身上便起了红疹,忙传了医官诊治,并凭着直觉将所有的衣衫被褥全都换掉了。
彼时子蛊还在楚王房中,太夫人骑虎难下,只能将母蛊带入宫中,买通小内侍,现取了母蛊的汁液,趁着楚王午间休憩时冒险潜入,将汁液涂在他的衣衫上。
楚王再次闻到了那诡异的香气,且远比之前浓烈,像焦香又像肉香,顿时惊醒,而小内侍也因此被逮获,当场自尽。
楚王夫妇当时都起了疑,但叫医官诊治时并未看出有何不妥,不久红疹也消失了,楚王参加郊祭和饮福大宴,无不顺利,遂将此事抛之脑后。
谁又能想到,在饮福大宴后的小家宴结束后,楚王会忽然发狂烧宫,害死妻子和若干人命。
为弄清其中因由,昌平侯屁股差点被打烂,但还是说不出所以然。
太夫人发现那母蛊丢失后并未有过任何操作,只是大惊失色,要他不惜代
价,务必将母蛊找出来。据说母蛊得太夫人鲜血喂养,命脉相连,母蛊若死,太夫人也会死去。
好在此时沈惟清、李长龄都各自找到了一名荆族巫士,对养蛊之事虽谈不上精通,但两边所知凑合了下,连猜带蒙大致拼出了可能的真相。
太夫人本意,自然是希望楚王在郊祭大典上发狂出错,触怒官家,然后循序渐进地控制楚王情绪,并伺机对比出许王的优异沉稳,平稳地为国朝换一位储君。
但母蛊丢失,太夫人根本无法操控子蛊。
子蛊弱小如婴儿,并无自己的思维。在沉寂数日后发现与母蛊间的感应很弱,主动分泌毒素试图感应母蛊,导致了楚王的发狂。
在试探许多次无果后,子蛊试探的次数也便越来越少,渐渐陷入了沉眠。
两位荆族巫士都不解,为何时隔五年,子蛊再度暴动,让楚王以为自己痊愈有望之际,又陷入深渊。
若无寄居者或血食喂养,母蛊寿命顶多只有五年。五年后母蛊死去,子蛊也会彻底沉眠,与死亡无异。
考虑到那个时间点太夫人所养的蛊虫都在暴动,太夫人自己随后也成了痴呆,巫士们只能推测,可能蕴养手法有异,所以母蛊未死,子蛊也多少受了太夫人影响,在那段时间有所异动。
官家并不关心什么子蛊母蛊,只关心二巫士能否解了楚王身上的蛊。
二巫士异口同声,给了官家同一解决办法:除灭母
蛊。
既云子母蛊,有母方有子,母死则子灭。
寻常时候巫士们不会给出这个法子,因为母蛊若死,以其鲜血祭养此蛊的主人也会被反噬而死。
但太夫人已然身死,他们完全不必再有人命顾忌。
于是,在官家亲眼目睹下,那只母蛊被钉死,然后焚作灰烬。
此时众人都闻到了当年楚王和秦池闻到的诡异香气:像烧焦的肉香,又像油炸的蚕蛹,但此时闻来绝无食欲,只觉阵阵作呕。
而在楚王府守着的医官也飞马来报,楚王全无异样,众人这才放了心。
沈惟清所寻的巫士倒是在事后跟沈惟清嘀咕过,说原以为母蛊被焚之际,子蛊多少会有反应,没想如此轻松就过去了。
楚王无恙,自是皆大欢喜。
官家更是想起,许王并未参与此事,当年火中救兄,确实出于真心,心下便不愿因昌平侯等人的野望迁怒许王,损了许王声望。
故而楚王一案虽牵涉人物众多,最后被赐死的只有昌平侯夫妇,其他不知内情附和行事的,多是贬官流配,好歹保全了性命。
审刑院公诸于众的结案条陈上,也绝口不提昌平侯太夫人谋害楚王之事,只拿秦家灭门案和贪渎失职作为因由。
许王妃张媱本来也是活不了的。
官家根本忍不了她的上位手段,更别说她极可能是太夫人行径的知情者。
但赐死旨意刚下,许王再度入宫,跪于福宁殿前,苦求官家恕过妻子。
官家
许久才见了他,却将他痛骂一顿,说其只念夫妻之情,不顾手足之义。枕边人居心叵测尚苦苦求情,亲兄弟无辜受累怎不见你声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