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那么大脸代他家邀请客人。何况最近这府里老是少东少西的,依我说,罗娘子还是避忌些好,随我去汴河边吹吹风吧!”
“……”
罗金缕的确有心入府探查探查,但阿榆说得如此决绝,她只得跟着她去汴河吹风了。
待二人离开,卢笋才从门后探出头来,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
罗金缕是小娘子的生母吧?有这般对待生母的?而生母还能这般算计独女?
凶残,都太凶残了!
他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错了。
然而旁边袁六狗自打耳光的劈啪声正似鞭炮声响起,两名阍者没有了惧意,还异口同声地数着数,一脸克制不住的兴奋。
然后,他要不要跟去岸边,听听小娘子跟她娘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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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榆领着罗金缕,一径走到汴河边僻静处,方转头,看向罗金缕。
这么多年过去,罗氏的容貌并无太大改变。依然肤色如雪,鬓发如墨,一双秋水般清亮的眼眸通透悲悯,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个心肠极善的温柔女人,好说话,好欺负,绝不可能做伤害他人之事。
那一年,阿榆随着阿爹阿娘离京,没两天便遇到了罗金缕,便是这副温柔极善的模样,
彼时她身着素服,头簪白花,沉默地坐在茶寮一角,看着阿榆簌簌地滚落泪水,连心在不焉的阿爹阿娘都注意到了,让人去问因由。
却是夫婿新丧,带幼女扶柩回婆家的路上,幼
女又一病而逝。如今瞧见阿榆与爱女年貌相似,更是悲从中来。
阿娘叹息人世艰难,特地让阿榆给罗氏送了些吃食,借此好生安慰了她一番。
彼时的罗金缕看着她时,眼睛里满满都是爱怜和疼惜,宛若在看她未过世的亲生女儿,让阿榆不由地亲近起她,乃至于两天后“意外”和大丫鬟失散,看到罗金缕向她招手,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
她以为罗金缕会带她找阿爹阿娘,不想她竟带她上了马车,狂奔而去。
罗金缕告诉她,从今后,她不姓赵,姓苏,叫苏榆,是罗金缕和苏四郎的女儿,她的亲生女儿。
阿榆只觉这娘子像是疯了,然后才发现她真的是疯子。
只要她挣扎,她反抗,她叫骂,罗金缕便扭住眼前五六岁的小女孩,纤纤五指并起,毫不犹豫地打上她几十个耳光,打到她双颊红肿,哭得嗓子都哑了,甚至都不敢哭出声了,才抱住她,悲惨地哭着,求着,说自己不想打她,是真心爱她,求阿榆不要逼她,她从没打过人,害过人,不想做坏女人……
然后她细心地给阿榆上药,温柔地亲她,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和首饰,赞美她是最聪明懂事的小娘子。
可当阿榆小心翼翼地请求她将自己送回父母身边时,罗金缕当场变脸,一巴掌将她扇在了地上,捡起棍棒就狠狠地打到她身上。
连着十几下,打得好疼,她趴在地上,疼得喘
不过气。
罗金缕却似阿榆对不住她,抱着她痛哭着,求她别这样对她。她也想做好母亲,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她让阿榆别将她逼成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