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而凄凉的村道被白雪所覆盖,道道脚印随着那孤单而执着的背影朝着村外而去,死去的村民那般安详,还剩着最后一口气的村长就这样,坐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离开时,南淮背着一位死去的村民,那村民没了呼吸,极为安静,来到村外是与原来的那两具尸体作伴的,死前皆是一体,死后,总不能散落各处,各自为营。
村长的夙愿很平凡,若是换作以前,被伤得遍体鳞伤,食不饱,穿不暖,连自个都管不好的南淮,又怎会理睬这等繁琐又劳累的事情。
说好听的,这叫助人为乐。
说难听的,连几文钱工钱都不发,干完了活总不能送间村子,难不成一天一天换间屋子住,显得富贵些?
南淮也不知为何,就这样答应了,这个世界最后的火焰熄灭,黑夜降临,杀阵再无出口,他走在冰冷的雪地上,抬头望着那几颗星辰,觉着他们好看很多,不出去,似乎是很好的选择,可总觉得少了什么。
他来回不知走了多少趟!
只看见,搬完了最后一具尸体后,老村长的笑容妈慢慢僵硬了。
村外的那群尸体罗列成一个圆圈。
老村长看不见。
于是南淮最后走进了村庄中,打算将这位老村长也给带过去。
他来到老村长面前,弯下腰,道:“时候不早了。”
许多不情愿的事在你不觉间悄然而来,带走了希望,送来一根根冰冷的铁链,老村长微微眯起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像一位垂死的老猿猴,双手轻轻搭在南淮的双肩之上。
“俺这一辈子当的都是好人,临死前能遇着个你这样的小伙子,倒也是不错。”
老人,话难免多了些,苍苍华发的贴着南淮的耳朵,又说道:“路这么黑,你看得清楚不?”
南淮双脚迈开,淡淡道:“路在心中,心中一片光明,自然不会走丢。”
“这话说的好。”
老村长赞赏一句:“心中有光明,即使深处黑暗中,又有何妨?但是,俺还是觉得太可惜了,咱们村子里的这些个家伙守了火苗不知多久,就这么灭了,总觉得好可惜。”
南淮心中更为苦涩,好不容易寻到破阵的火焰,还没将他发扬光大就没了,出去的唯一
机会都没了,他岂不是更苦。
说好的今日是来找北寒学宫算账的!
“其实俺知道你不是人,你是食人魔,祖辈上的老太爷常说食人魔并非真正的邪魔,他只不过是在黑夜中寻找出路的迷路人,活了太久,太饿,好不容易遇到吃的,就顺手吃了罢了。”
南淮沉默着,有些无语,心想原来之前他的那些话根本没得到老村长的信任,也不知这小老头的脑袋是如何生的,若真是个食人魔,你还能活到现在,这不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老村长继续道:“先前忘了祖辈说的话,出于恐惧,就让那些个小家伙扔石头砸你,你别介意,反正咱都是快死的人,你就当是老头快死了,其言也善呗!”
“快到村口了。”
前方,有雪风呼呼迎面来,村口的柱子被凝固了层厚厚的冰,地面上的裂缝像极了某处原野里挂在树梢上的蜘蛛网,一丝丝蔓延开来,似想要捕捉某人的心。
老村长撇了撇嘴:“你之前带走了俺们村庄的三个人,想来应是进了你的肚子里,你吃饱了,也拜托完成俺这糟老头子的意愿,要是在黑暗中又饿了,别吃俺们村民的肉,你吃我的,俺虽瘦,但也有人,骨头耐啃不是?”
啃?
这个动词用得极为贴切。
某位农户家大过年宰了几头野猪,从东村买了些大葱,西村借了些大蒜,和在一起扔进大黑锅里熬成汤,一家人围在锅前,吹着雪,说说笑笑,饿了就从锅里抓些猪骨头来啃,是地道的美味。
但,黑暗中没有火。
也没有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