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挚猛地捏紧了信,眼睛亮得厉害。
他叫人把几个心腹都叫来,并使人潜入猃戎,联络各方探子,以及历经几番生死现被猃戎小王子维泽尔叫做兄弟的化名孙目田的王鼎思。
“谭大。”沈挚唤道。
“末将在。”谭明亮卸去了皇后亲卫统领一职,又回到幽州,领了昭武校尉的阶。
沈挚说:“点兵五万,随时待命。”
“是。”谭明亮铿锵应道。
这间屋里的人,都是一同经历过永泰十四、十五年最绝望的时候,有些人还跟着沈家一同下狱等着秋后问斩。那之后他们还愿意继续戍守边塞,是因为元帅和将军还在。
他们对王妡都是心存感激的,若非有她斡旋,这屋中十来人至少有一半是活不了的。
“诸位,大姑娘的意思你们早已明了,不成功便成仁,若……咱们就是实实在在遗臭万年了。”沈挚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幽州汉子们。
身高近九尺的游击将军雷高说话声音也像打雷一样大,他说:“将军不必说丧气话,若非大姑娘,咱们这些人早就是通敌叛国的死人了,大姑娘对我们那可是有救命之恩,那叫再生父母。”
“对对,为父母赴汤蹈火,那叫赴汤蹈火吗,那叫忠孝两全。”游骑将军郭坎把高雷的胳膊拍得砰砰响。
沈挚:“……”这个比喻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比他们都斯文一点儿的振威校尉滑邃啐了两人一口:“胡说八道什么。”再对沈挚说:“闵军师那边也传了消息过来,定了,括州。”
众人玩笑的神情霎时一收,濮邵拿了舆图摊开来,专注地看着他点了从广阳城到括州一路动线、行军、补给等几个重要的地方。
“括州地处中原,自古就是粮仓之地,州内一马平川无险可据,以此为中心,北边有黄河之渡口,虎牢之地与虎贲山之高,西边争宋州,东边争嵊州。也算得上是易守难攻。”濮邵斥候出身,地略运用在沈家军里可以说是第一人。
“依你之见,重点在哪处?”沈挚问道。
濮邵看着舆图,其他人都看着他,很是信任他的判断。
虎牢之险,南为虎贲山高地,难以逾越,北临黄河,多为悬崖绝壁,虎牢在其下,为一条隘道。其东为鳌山,山之东为济泽,泽东多水道而接于甫泽,是山林蘙荟,险阻蒋潢,葭苇丛生之地,更使虎牢为天险。
虎牢虎牢,就是百兽之王到了此处也如同到了牢里,施展不开。
虎牢险,西之宋州,东之嵊州,亦是河流沼泽天险之地,没一个容易过的,只不过比起虎牢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但,从幽州南下取括州,最快的就是走虎牢,最难的也是走虎牢。
在王妡的上辈子中,猃戎一路攻城掠地,却也绕开了虎牢,未能夺到中原粮仓。
虎牢奇险,猃戎皆为骑兵,山林菏泽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攻势,猃戎入中原腹地粮草得不到补给,人困马乏只会兵败如山倒。
因此猃戎是绕路走平川直奔京畿之地,也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逼大梁求和,割地赔款、称臣纳贡,他们再以大梁的钱粮养兵,一步一步蚕食大梁。
其实,当时但凡有一个善战将领,结局便未可知了,哪怕最后还是和谈,也不至于让大梁失掉整个北方的防线,几乎是将大门敞开了给猃戎。
可惜,熹宗作大死。
割让了北方十州,他倒是自己很快就咽气了,把烂摊子就给了后面的人。
再说括州。
州内一马平川,据州为点,东南西北四处出击皆十分方便,出了南边,有三处天险据守,是中原战略要地不排前三也是前五。
王妡选此处选得很巧妙,正好又利用了括州水害与人害,州中百姓估计早就怨气冲天了。
“谭大、阿邵、大高……”沈挚唤了六七人,“你们做两路准备,虎牢难过,你们……”他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移动,最后点在距离嵊州二十里的葵丘,“从葵丘强攻。另外我再安排人佯攻宋州和虎牢。葵丘厢军都尉管温是个纸上谈兵的,宋州寅谷厢军都尉陈令旦此人暴戾。”
“末将定不辱使命。”谭明亮、濮邵等人抱拳应下。
“其他人警醒猃戎和西骊,加强边备巡防,蛮夷但有异动,敢来,就让他们永远留下!”
“是!”
沈挚看着众人,郑重道:“诸位,以茶代酒,共勉。”
幽州汉子们齐声吼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每一次应战敌人,都会吼这句话。
部署完毕后,沈挚与沈家军皆秣兵历马,等着信号。
不过,却在几天后,京城来了个人求见沈将军,随后沈挚召集将领,调整南下的部署。
那京城来的人给沈挚带了王妡的口信——攻虎牢,走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