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祭祖大典终于告一段落,这天清晨,天又突然下起了大雨,姚雪起了个大早,赶去宫中领取虎符还有其他相关的服饰物件。
自从行宫回来,姚雪就再没和秋辰私下里单独见过,他独自一人打着伞,有些无聊地走在宫中寂静的长街上。
来到御府中,姚雪领了东西,打算直接沿着长街走到正殿去上朝,没承想游弋正巧迎面走进门来。
游弋看见姚雪,眼睛随即便亮了起来,他三两步凑上前来,寒暄道:“今日将军这么早?”
姚雪有些无奈地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早”,便转身走出门去。
游弋匆匆忙忙办完了事,快步追上姚雪。两人都要上朝,算是同路,姚雪也不好再避开对方。
游弋坚持不懈地跟在姚雪身后,语气调侃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现下时间这么早,去了也是干等他们,不如……”他凑到姚雪面前,“你和我一起去御花园里散散步?”
游弋今日很是聒噪,姚雪忍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提议实在是离谱,最后还是停下脚步,望着他冷冷道:“游大统领,我们很熟么?”
游弋转了一转眼珠,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那要看这个熟字是如何定义的了。”
姚雪不欲与他多言,只是无情道:“那在我的定义里,我们远谈不上熟。若你想从我这打探什么,恕我无可奉告。”
可是游弋却不以为意,他想了一想,又换了一个话题:“那一日在行宫的正殿上见了皇子殿下,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何会那般在意他了。他确实生得惊世绝伦,万里挑一。”游弋说着,眼里又多了几分钦慕,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姚雪,叹了一口气又道:“唉,当真是羡慕你。”
姚雪瞟了他一眼,冷漠道:“那你就羡慕着吧。”他看着游弋那副不靠谱的轻浮模样,忍不住又道:“我警告你,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就算你身后有魏王撑腰,你也休想好受。”
游弋听了他这话,依然没什么波澜,只是望着姚雪暧昧道:“休想好受?将军打算待我如何?”
姚雪心知游弋是在恶心他,便直接上前两步,盯着游弋的眼睛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先前魏王派遣到仙陵的那支队伍,都是你的人。”
说到这儿,姚雪微微倾身,在游弋的耳畔道:“若你再这般没事找事,先前你的人做的那些好事,我会让你一样一样地慢慢偿还。”
游弋听了这话,眨了眨眼,有些不解道:“什么部下?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事,我并不知晓。”
姚雪盯着游弋半晌,见他不似作假,便往后退了两步,冷声道:“最好是这样。”他不欲多言,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转身又往前走了。
游弋跟在他的身旁,两人默默无言地走了一阵,快到正殿宫门口的时候,游弋突然小声痛呼了一声。
姚雪有些诧异地转头向游弋看去,只见游弋猛得抬起袖子遮挡住了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姚雪见他的样子有些吓人,不禁上前两步,犹豫道:“你……你怎么了?”
游弋惊慌失措地转过身,不让姚雪看见他的脸。他还将对方往外推了一把,颤着声音道:“我没事!”
他不等姚雪回应,扔下一句“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居然用了些内力,直接跃上房顶逃走了。
姚雪被游弋这一系列的动作弄得莫名奇妙,一时间愣在了原处,有些不解地看着游弋离开的背影。
雨依然很大,姚雪望着那把被游弋慌慌张张扔在地上的伞,最后将它收了一收,差人送到对方的府上去了。
……
游弋用了最快的速度,直接从房顶上翻进了魏王府的院中。他的眼睛在此刻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残影,他只得凭着熟悉的记忆摸到魏王所在的房间,有些焦急地敲了敲门。
魏王打开房门,看见游弋用袖子捂住眼睛,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即刻便心中了然。他把游弋拽进房中,将门紧紧地关上了。
游弋只觉得一双眼睛此刻是钻心地疼,他原本很有神采的黑色瞳孔变得浑浊晦暗,狭长秀气的凤眼周围也出现了狰狞可怖的疤痕。
他颤着手,向魏王迫切道:“殿下,我这眼疾恐怕是又犯了,请您再赏赐我几副药。”
戚喻把游弋扶起来,望着他好整以暇道:“你这眼疾是老毛病了,近来似乎发作地越来越频繁了。”他说到这儿,眼睛一眯,望着游弋道:“方才你没有被谁看见吧?”
游弋闻言一僵,有些犹豫道:“我方才偶遇骠骑将军,正与他一起去上朝,没承想这破毛病突然发作……”他感受到戚喻越来越锐利的目光,急忙道:“不过我马上就来您这里了,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知晓!”
戚喻深深地望了游弋一眼,若有所思道:“近来,你似乎走得和他有些近啊。”
游弋微微迟疑了一下,听出戚喻话里有话,赶忙俯下身道:“属下知错,但属下心中有分寸,断不会误了大事。只是……”他犹豫半晌,最后还是道:“我总觉得,在哪里曾经见过他。”
戚喻听见这句话,脸色在一瞬间骤崩。他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望着游弋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想起了什么?”
游弋此刻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因为疼痛,一张秀气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只是勉力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在有些时刻,突然会有些恍惚……”
戚喻听到这儿,面色才微有松动。他望着游弋半晌,神色却没有丝毫怜悯。又过了一会儿,他故作姿态地缓声道:“你这孩子,自小就是这样,总是随心所欲,凡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也算是我摸着头顶长大的,你的眼疾,我又如何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