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冼宫人每每见我,都巴不得将她这烫手山芋转手送人呢!
她手下麻利,我哀伤地瞧着镜中“中庸”的发式,心想怕是这发也只能如此了。
“可不是应付差事,听我说,那岳菀真性子冷,本就冷艳,再上浓妆,反而吃不住,娘娘夜宴,她出身相府,必会珠光宝气,衣衫鲜亮。她长你几岁,你这脸儿还嫩,况这发少,复杂的样式你也梳不起来,记得穿素服,脸上的妆却素不得,要上大宴觐见的浓妆,压压你这少不更事的青涩!”她切切交待。
对于此世的女人时尚,我时常闹笑话,只知她说的必是对的,忙点头答应。
华灯初上,我站在殿中,望着镜中的自己,旋即明白了流月“阴险”的心思。
镜中那个十三岁的女孩不见了,此时的轩辕莲歌是只颇为惑人视线的“小狐狸!”
凤藻宫,在华夜中如明珠一般,耀眼夺目。
岳菀真已至,闺秀风姿,如流月所料,是那般富贵华丽的装束。
她对我极其谦让有礼,实则她是个清冷的性子,如我来凤藻宫赴宴一般,同为形势所迫。
这让我们皆存了些心知肚明的尺度,各自安命。
虽是家宴,皇后娘娘来时,身着缕金珠帔、五彩綃衣的凤袍,由宫娥相伴,仪态端庄。
娘娘的凤服我曾见过,早些日子会见来朝女眷的时候,她恰巧穿的也是这件。
我打量间,心中叹息,想我这外邦女子入朝,非亲似客,那心里总隔了一道暗河,并非轻易便能泅渡的过的,而礼节的繁复,并非总是为修近好,局势所需,那种微笑深处的距离,只消细细品咂,便可获悉一二。
我当下行了朝见的大礼,这让娘娘十分满意。
“公主的笺册,本宫已自圣上处瞧了,娘娘们夸的不错,公主蕙质兰心、心思通透!”
此为打个巴掌,再授以甜枣的路数,我心思通透,屈身一福,当即谦卑道:“娘娘费心教诲,是莲歌的福气!”
“本宫的话,公主能有所参悟,也是朝国的福气!瞧瞧,你二人站在一处,倒真似一对儿姐妹花!”娘娘闻言开心,连连颔首。
四周尽是恭贺之词,我正长吁口气,殿外一声声通传:“四皇子到——”
“这宴本该早开了,倒独侯他一人!”娘娘执目,不由地嗔道。
“儿臣,给娘娘请安!”
殿外大步流星行来一红衣英挺的少年,启口行礼时,已将马鞭递给了旁侧的随侍。
今日他才认了岳丈,这衣裳也穿的喜庆,只见他外罩芙蓉猩红宝氅,内着明金锦袍,团花纳瑞,朱红金边的锦带下垂鸳鸯结,瞧也能瞧出是何人的绣活儿。
我瞧着来人脚踏祥云、俊美如俦的大阵仗,只觉这蔚为壮观的大戏才拉开了幕,不由地心中慎的慌。
“怎么?你父皇可是差你出宫办差去了?”皇后娘娘见他风尘仆仆,诧异地问了句。
“今日儿臣尚未见过父皇,之前去了趟相爷府,未想到碰到成王爷,好些日子没见了,多耽搁了些时辰!”他笑答,凤目流韵。
“怎么不差人于宫内回个话,也不用赶了这一头的汗!姚内人,且上前伺候!”娘娘吩咐。
“姐姐歇着吧,合墒自己来!”他瞧着殿中明眸皓齿的宫娥笑了笑。
“这如何使得?今儿你这妹妹们都在,不似奴婢这般笨手笨脚,奴婢且求了她们可好?”
姚姝手执朱盘,端了一方锦帕,笑着朝我走了过来。
“到底是本宫的不是,竟老眼昏花了,多亏有这丫头在!”
皇后娘娘笑赞了那宫娥一句,瞧着驾下的少年蔼声道:“怎么还楞着?”
我心里咯噔一响,姚姝已于我面前,冲我飞快地挤了挤眼。
皇后娘娘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她也不会因我今日的贤德而大大改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