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言你流月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好,这天底下总有你怕的,这死可是你自己寻来的!
沈婆子提裙慌乱地步上了台阶,捂着半张脸去寻主子撑腰。
这步子赶的急,迎面撞上一人。
“哎哟呦——,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沈婆子啐了一口,身子打晃、脚底一滑,从阶上骨碌一声便滚了下去。
手提宫灯的女子先是被吓的一惊,听到这婆子牙口无状,被旁人扶住的一瞬,执目瞧着下方纷乱,忍不住冷声道:
“老远就听到此处纷乱,宫廷内院,何人在此放肆喧哗?”
流月才见沈婆子摔了个四脚朝天,本心中痛快,听到上首女子语气不似常人,也骇了一跳,垂首立在了一旁。
桥上云立的女子修眉削肩,杏眼桃腮,容貌出落的极为可人,一身宫娥打扮,倒未见过。
流月瞧见旁处的宫娥皆福身施礼,心中隐隐好奇。
“此乃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娥姚姝,姚内人,姑娘莫要张望,当小心行事!”近前一个宫娥拉了她一下,低声道。
流月一惊。
她听说过此女,宫娥中美貌居首,又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侍女。
本就想见见此人的庐山真面,如今细瞧,这容貌的确胜了谢月华许多!
看她年纪尚轻,却已是常伴凤驾的四品内人,别看是一女婢,却比宫中那些常年雪藏、形销骨立的妃嫔还风光呢!
流月想着自己如今还是罪婢之身,心中惆怅的紧。
姚姝目光环顾四众,寻了几人,问明事情始末,视线最终落于那沈宫人身上,明眸一垂,沉声道:
“你在徐娘娘身边奉事,应知这内廷的规矩。也莫要因自己行事失体,扫了主子隆贵的荣声才好!今日圣上有旨,宫内不分品阶,皆可来御湖垂钓观景,你欺她是罪婢之身,自是你的不对!而这侍卫怎是你一个区区外殿伺候的婆子能随便差遣的,若报至内廷统领处,可知你上方多少人要去大人处赔罪去?”
那沈婆子听闻此人是皇后身边的人,自知碰到了厉害的主儿,瞧郑宫人冲她递眼色,忙嗫嚅地当下告了罪。
“你不必于我告罪,你是徐娘娘身边的人,自有娘娘管教于你!我无非是于你言明其中的利害,免得你家娘娘也因你受累,如今磕伤了,我且差人带你去诊治,以免娘娘那里还要为你费神!”
少女吩咐了一宫娥带了那沈婆子下去,率众执灯沿阶而下,沈婆子老脸无光,道了声谢,仓惶地出了园子。
“多谢姚宫人解围!”流月见这姚姝处断分明,当下福身一旁谢道。
“既已是戴罪之身,行事必要加些小心,那徐娘娘身边的人各处都要给些薄面,身在宫闱,自有它的难处,当知忍一时,风平浪静,今日赏完这景,明日起各处行事加了小心,方是你的造化!”
姚姝近处提点,本是执目训教,却陡然发现面前的女子神若秋水,美貌惊人,为当世罕有,不由地又问了一句:
“但不知平日里由哪位宫人训教于你?”
流月闻言,一时顾虑,怕牵扯出膳房诸人来,只直言下首告罪道:
“今日全是流月一人之过,冼宫人今日膳房忙碌,并不知我来此!”
“好了!我并无它意,既是司膳冼内人,我便放心了!今日圣上恩典,且告于冼宫人,她自会原谅你不告之过,凡事小心,非听非视,只做好四时之事,日子便熬过去了!”
姚姝淡淡一笑,执灯引了宫中的内人,叮嘱四处行事小心,沿路走远了。
不愧是皇后娘娘倚重的女婢!流月心中赞道。
“那姚内人平日里处事公道,若是遇到别人,今日少不了去那掖庭挨罚,真是怕死了!”
旁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落下,流月方拉回了视线。
“小玉——,你也在!你即见了这姚姝,便说说,我和那姚姝站在一处,谁更美些?”流月惊喜地拉了小玉问道。
“怕都怕死了,哪有功夫比较这些?”
“我不过是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啰嗦?”
“范大人说姑娘貌色倾国,身为女子,我也这么以为,那姚姝虽美,却不及姑娘。只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害我要跑到公主那里寻了救兵相助呢!”
流月闻言,自是欣喜,听小玉提那莲歌,瞧着夜色渐深,一旁担心道:
“那莲丫头如今自身难保,出了这等滑天下之大稽的布告,我倒替她捏一把汗呢!”
“可我见公主身边的范大人,今日喜笑颜开的,倒也没瞧出什么?”
“男人的脸能看出什么好歹来?要不说你这丫头的魂儿,早晚得让这范大人收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