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好心,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那范大人与我可没有丝毫瓜葛,我只图了早早离了这宫,于我娘身边还能尽上几年孝便已知足了!”小玉闻言,当下表了心迹道。
“真的没对他有半点意思?”流月探过一张俏脸笑道。
“身为做宫女的,怎么连这也不知?在这宫中,收好自己的心,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小玉肃声道。
“什么命不命的?我流月不信这些,你若有心替自己盘算,总有你的活路!”
流月不愿听,今日难得出来,又躲过一劫,当下拉了她桥边去瞧热闹。
御湖上珐琅宫灯,华光射人,画舫之内,偶见有宫娥走动,却瞧不清形容。
似知大伙儿也观累了,有宫娥提了一盏朱红宫灯出来,朝岸上晃了三晃。
转而有琴曲飘扬于烟水之上,若水清商,陶然美好。
“公主弹的这是什么曲子?”小玉头一回听到这么动人的曲子,倚栏问那流月。
“莲歌弹的?”流月讶然,侧耳又细细听了一番。
她只见过太子殿下弹过,倒不知这懒丫头也习了这等雅艺!
这莲歌贵为公主,既是要嫁入皇家,想必娘娘定是会言传身教的。
几年不见,这莲丫头真是出息了!
流月伸出自己纤细美丽的十指端详半晌,有些感慨,那谢月华都能弹出些宫商角征来,自己通晓乐理,却未习得一曲?
“流月姑娘,平日里也习琴吗?”小玉伸出自己短小的十指,有些哀怨。
“不过是些伤情的闺阁才情罢了,学它作何?”流月握住小玉的手指,淡淡一笑。
“我若有姑娘这容貌脾性,想必也能有些作为,不必在此经年掌灯!”小玉耸肩,觉得这人与人终是不同的。
“她弹她的琴,何故也勾起你这些丧气话来了?我且问你,这画舫之外,景致颇佳,这莲歌公主如何不在这外面弹奏,也好缝上宫中一些人的嘴巴?”
“听范大人言本来是在外厢弹琴,但虑及公主尚未出阁,今夜恐有江湖游士进宫小试,公主年幼,怕鲁莽之人惊了鸾驾!”
“既是这般,范进可于你讲了这丫头为何要设这饮福大宴?”流月偏头问她。
“我一个掌灯宫女自不好问这些,不过宫内皆传,说四皇子有悔婚之意,前日挡了公主的鸾驾,公主设这饮福大宴,是为了化解身上的煞气,据传也是为了挽回殿下的心!”
“那四殿下真将莲丫头挡在了殿外?为何无人告诉于我?”流月听此,大为震惊。
“前日掌灯,那些侍卫在外说笑,我亲耳听到的!近日宁馨殿出事,想公主也是无暇顾及!”
“这……,这哪是什么饮福大宴?不是打碎银牙和血吞么?她一个人怎就不知为自己好,弹什么《三世缘》,倒该弹那《朱砂泪》才是!”流月眺望着那画舫,怜惜道。
“三世缘?连名字也如这曲子一般入耳呢!”小玉喃喃道。
“什么三世不三世的?岂不是痴人说梦?我流月可没那么长性!”流月撇唇,自玉栏处跳了下来。
“是啊!宫中姑姑们皆言这人一旦到了奈何桥,喝了那孟婆汤,此世便缘尽缘散,怎么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小玉也一脸茫然。
“可不是?三世姻缘,岂不是要闷死了?一世换一个男人,这投胎也投的喜气!这四皇子何德何能,倒将这丫头三世的痴心也索去了?”流月听着那切切琴挑,只掩了耳朵,一旁数落道。
小玉不知这姻缘是何物,只觉这曲子美妙,偏头笑笑,屏息聆听。
流月知她平日也没机会来此,索性也不扰她,只扬了一弯水袖,踏歌而行,旋出优美的舞姿出来。
那舞合的恰到好处,小玉拍手赞道,随手递过自己一方锦帕。
流月眸光流韵,旋身执手取过,好久未舞,兴致渐起,那舞跳的美轮美奂,当下吸引了四众的目光。
芷月桥边,一男子自长堤的柳花深处步来,仰首向桥头的热闹瞧去。
本是偶然一瞥,眼前却似有星华闪过。
怔忡之时,眼波已不自知的随了去。
桥上玉人,舞姿蹁跹,本以为是那乐院的主舞谢月华,待凝神打量,整个人竟已凝在当场。
天外飞仙也不过如此!
桥上少女,正值妙龄,凝脂肤色,明眸宛如皓月,乌云斜堆间,倾国容颜、光彩慑人,那粉颊边明媚笑容,仿若人间最美的春花,只一绽,已夺去了人的三魂七魄、半生残命。
何故似梦中!
当真是世外仙媛,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