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空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空眨了眨眼,却看不见那最令他心安的人。
东枢见他张口无声,已是心下明了,只觉得狠齿锥心,犬牙裂肺,却又不防,见那一双平日里直视着他,总用冰冷掩住温柔与同情的双眼,涣散失神……
小仙君怎么会不看向他,除非——
“孟衡,你……看得到我吗?”东枢嗓音喑哑,试探着问。
另旁赶来的医师立着,一旁的物什已被众士卒押带走,长街荡荡,他抱着他的小仙君,当着一帝二将,当着两街百姓,泫然泣下,哽声问道。
怀里人失了声,只是轻轻的,轻轻的摇了摇头……
东枢不记得他是如何将小仙君把到客栈的,也不记得那三人以及医师退出去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他那样怔怔的看着,看着这饣骄傲凌厉的人失了语言动作和眼神,只那样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一身伤口处理过,红衣脱下,换上的一层薄薄的白色里衣,透看一身青紫斑驳。
小仙君没有睡,睁着眼,面色很平淡,睫毛有序不疾的扑着,东枢知道他为什么不睡。
因为怕,也因为疼。
因为小仙君扣着他的手,不松不紧,但他稍有动作,小仙君就会死命的握紧,仿佛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了一般。
北灼手心有薄汗,额头亦如是,东枢猜想得到,他平静的表情之下是何等的痛苦,他心里,又有何等的痛苦。
他想了又如何?他怎么能体会,体会他涉世未深的小仙君……被这般折磨?
他恨了自己,恨极了自己,一时多心,恨极了自己带他来这飞江干。
北灼不出声,也出不了声,却在他手心里摸索着写出了字来。
“皆”“算”“历”“练”,“都”“会”“好”“的”,最后是:“不”“必”“自”“责”。
他虽失了明,失了声,但仍听的见,也猜的到东枢会是何等模样。
东枢只是失了声一般,伏在他枕边,良久,忽然抬头,轻声道:“小仙君,孟衡,昨夜,我说有一事要告诉你,你听见了吗?”
北灼点点头。
东枢便一笑,笑的七分告里释出三分甜来,轻轻附耳,道:“孟衡,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你。
小仙君,小仙君,我这个老家伙,千年也活,万年也话,碎碎念念烦死人了的老家伙,这个看过你澡沐,调侃了你宝剑,死皮赖脸好为人师的神经病,这个没能照看好你的混蛋,他想告诉你——他喜欢你。”
他喜欢你。
北灼听到这话时,只想拧自己一把来试试,这不是梦?
可他哪里能做到,只得任由心里四处流窜的热流一阵阵涌破心关,他终于缓缓动了手。
他轻轻描画一笔画,他也想,也一直都想,想告诉东枢,“我”“也”“是”,“喜欢”“你”。
他轻而又轻,东枢惊了又惊,“小……小仙君,你说什么?”
他们都等来最想听的答案,却同样的都觉得不敢相信。
北灼抬手欲再画,东枢终是握紧了他的手,止了他的动作。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